第十四章 吃醋全本章节在线阅读

小说: 孤臣婚君作者: 云轴字数: 4763更新时间: 2021-01-28

  刘枫旻赶到焕明殿时,得知朱晖、钱兰西正与赵文硕议事,微微一惊,撇了眼淡定从容的恭王,暗自叫苦。
  
  殿中,赵文硕听到刘枫旻已至,眼中豁然腾起光彩,可在听到恭王一同前来时又瞬间隐去,待见到二人并肩进殿,更是一抹阴鸷闪匿。
  
  一旁的朱晖与钱兰西也有些错愕的相视一眼,探究的打量着刘枫旻。
  
  “恭王深夜求见,有何要事?”赵文硕冷冷的扫了眼跪地叩拜的刘枫旻,将“免礼”二字送给了旁边的恭王。
  
  恭王泰然起身,睨着刘枫旻微微一笑,道:“臣本与刘大人府中叙旧,见皇上传召,想到今日刘大人亲随死于非命,又得知元凶可能另有其人,担心是针对刘大人所为,深夜外出恐有危险,便随行相伴。”
  
  错愕还未从朱晖、钱兰西的脸上完全退去,新的惊讶又起。
  
  但随后的一声脆响与呵斥更让他们浑身一颤。
  
  “朕说了,不喜欢蒙顶甘露,为什么还会端上来!你们将朕的话当作了什么!”
  
  周公公一愣,旋即连连请罪,见赵文硕阴沉了脸,不予追究,才匆忙将茶杯端了下去,与刘枫旻擦肩而过时,还特地瞟了一眼。
  
  原来是赵文硕静静听恭王回话的时候,静静的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结果嫌弃用错了茶而大怒。
  
  这茶喝的可真是时候。
  
  即使没有周公公的眼神示警,刘枫旻也明白其中意思。
  
  蒙顶甘露向来是恭王最喜欢的茶品,年年岁贡得的最多。
  
  嗯,这茶一定是难喝极了,不然怎么会让他的心肝宝贝这么生气。
  
  唉,此时怕是换了茶也难平怒意。
  
  刘枫旻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又正巧被赵文硕瞄到。
  
  赵文硕轻吐口气,端正了身子,正视刘枫旻的眼中绵里藏针,“如此说来,倒是朕忽视了臣子的安全。幸得恭王思虑周全,若刘大人真有三长两短,的确是朝廷的损失。不过,朕怎么不知刘大人亲随的死另有别情?”
  
  “老臣记得京兆尹不归恭王管辖。可恭王您知道的可真快。难不成今日也去了京兆尹府邸叙旧?”朱晖曾身为帝师,对皇上的脾性多有了解,也很早便猜到刘枫旻与皇上的亲密关系,见自己的两个学生情感受挫,急忙慈爱的想要引开话题。
  
  恭王看了看朱晖,笑道:“本王并未深居宫中,也不似朱老您日日圣贤书不离,而是常微服于市井。李睿一案轰动朝野,市井传言向来迅捷,知道的快也是正常。”
  
  话虽没错,但听起来不是那么友善,似在暗讽皇上与朱晖居深宫枉读书不闻窗外事,懈怠不称职。
  
  刘枫旻忙对赵文硕解释:“国宝一案事关重大,臣叮嘱过下属与京兆尹不可向无关人等泄露任何线索,更不可私下做一些无谓的猜测与议论。恭王能为下官考虑,下官感激,但对案件的洞悉,也让下官惊疑。臣本想今夜再仔细审阅一遍卷宗与线索减少纰漏,明日早朝一起呈秉。纠察认证这是臣子份内的职责,案件一日未有确认就一日不可轻言,臣不愿说一些扑风捉影的消息烦扰皇上。望皇上息怒。 ”
  
  这一番圆场不单缓解了在场人的尴尬,更照顾了参与办案的京兆尹与其他官吏的面子。
  
  朱晖与钱兰西欣慰的挺了挺背脊。
  
  赵文硕积藏在眉梢眼角的沉郁也渐渐消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温声道:“刘卿思虑周全,恪尽职守,朕深感欣慰,平身吧。”
  
  直至听到最后三字,刘枫旻才稍微松了口气,起身一抬头,对上赵文硕点点温柔的目光,恰似凛冬里的星星之火,驱不走绕身的冷风与霜雪,却能带给他继续前行的勇气,将他全身暖遍。
  
  他复又垂头,心尖的颤动未停,轻轻动了动膝盖酸麻的腿,将刚才怀念闲云野鹤日子的心收敛,忽然觉得伴君如伴虎也值了。
  
  短暂的对视,也让赵文硕陡生的忐忑多疑安定。
  
  他还是选择相信刘枫旻,相信他不会与恭王有任何情感的牵扯。
  
  不过,公事上......
  
  赵文硕墨眉微横,看向恭王,平淡的语气中带着碎而锐利的芒刺,“宦侍刚才报的恭王有事求见。莫非护送刘卿就是你的事?若真是这样,宫门外送别即可,用不着来朕的焕明殿直到现在还不离开吧?是担心朕会伤害刘卿?”
  
  恭王未有半点惶恐,只是垂头恭敬道:“臣不敢。臣确有要事启奏,皇上此前所说东部岱、贞两国异动,臣想请命即日启程,以防边关隐患。”
  
  赵文硕搭在案上的手微微一拢,嘴唇轻抿,沉吟须臾,缓缓道:“此事朕自有打算。恭王不必着急。刘卿留下,朕有话说。”
  
  遣退命令一下,最先辞退的是朱晖与钱兰西,恭王略有犹疑,似乎还有话说,但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开口,跟着领命跪辞,转身前深深的看了眼刘枫旻。
  
  也不知都是从哪锻炼来的能耐,将一眼万年、望眼欲穿的情愫从一个眼神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枫旻领会后,简直哭笑不得。
  
  恭王这是要他跪针板呐。
  
  果然,殿内只剩下两人后,赵文硕漠然的端起重新呈上案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慢吞吞的搁置一边,略显失望的感慨道:“怎么茶换回来了,味道也不如从前呢?是时过境迁,还是物是人非。”
  
  刘枫旻忍住笑,道:“皇上今天怎么总是和茶过不去。不喜欢再让周公公换就是了。不过,臣斗胆猜测,茶叶本身应该没有问题,可能只是今天...... ”
  
  赵文硕吊起眼睛看来,语调中隐约一丝怒气,“那怪谁呢?怪内侍监?”
  
  刘枫旻虽认为赵文硕不是是非不分,用处责无辜泄私愤的人,但还是正经道:“不,怪臣。是臣坏了皇上品茶的心情。请皇上责罚。”
  
  赵文硕轻叱一声,起身悠悠的走近刘枫旻,只在身前停了一瞬,便倾身相拥,将脸深埋进他颈窝,闻着日思夜想的皮肤发丝上的淡淡清香,不轻不重的啃咬着一小块皮肉,似是惩罚,又似是在无言的倾诉。
  
  “于公于私,我都不喜欢恭王,你应该明白。”
  
  刘枫旻心头一荡,抬手环住赵文硕修长的腰背,一下下的轻抚,侧头亲了亲他微凉的耳垂,宽慰道:“我知道,让你担心了。我与他于公于私都不会有任何交心。”
  
  赵文硕闷闷的嗯了一声,将刘枫旻搂的更紧,“这就当是你日后的保证。但今晚的事你还是受责罚。”
  
  刘枫旻笑笑,正要接话,又听道:“就罚你为正三品提刑按察使司,前往豫东省领司法要政,清官风,正吏刑。隔日启程,不得延误。”
  
  “啊?”
  
  李枫旻瞬间呆楞,以为听错,欲再追问,却见赵文硕退离他怀抱,神色忽然肃然,扬声道:“褚锋,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龙椅屏风后走出一个精瘦高挑的年轻男子,黑衣软甲,腰跨长剑,一派宸宁之貌。
  
  细看之,刘枫旻从惊讶变做了狐疑,总觉得的这男人的眼神像极了淄杨客栈一晚救下自己的那个无名侠士。
  
  褚锋抱拳躬身,“卑职见过刘大人。”抬头时,一双淡漠的眼中浮现一丝戏谑,“刘大人,别来无恙。”
  
  果然是他。
  
  刘枫旻看了看赵文硕,见其一脸对他豫东遭遇尽数知晓的模样,顿时五味陈杂,语气中难掩质疑,”你是皇上的人。郎中也是你假扮。你跟踪我?”
  
  这话问的是褚锋,也是问赵文硕。
  
  淄杨的遭遇,若不是褚锋相助,刘枫旻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额褚峰救他是单纯巧合吗?若不是,为什么非要隐姓埋名?
  
  褚锋平静道:“不是跟踪,而奉旨沿途保护。豫东省诸多地方不太平,皇上担忧您沿途安危,特命卑职护送。”
  
  赵文硕接道:“褚锋功夫了得,这三年一直随朕左右,值得信赖。日后就由他做你的亲随,保护你,任你调遣。届时,到了豫东,全省官员皆需配合你的调查,你也有先斩后奏之权。据朕所知,豫东省的几个关塞要地近两年有异动,牵涉朝中重臣朋党之争。大德源一案,朕听说了。想必,你来京都的途中也看到了。这一定不是简单的商贾纷争,应该与渗透在豫东省的逆党有关,至于这样做的目的是掌控豫东的经济命脉为己谋利,或是其他,暂不得而知。但朕知道,西南叛军已厉兵秣马,若豫东再陷囹圄,我北唐国运岌岌可危,铲除逆党迫在眉睫。朕之所以今早准许有人弹劾,是为敲打豫东巡抚,让你对顾宗慎一派敬而远之。可也间接证明了,豫东巡抚不像是顾宗慎一党。当初潍县、淄杨的关官员命案,朕已多次暗中命豫东巡抚调查,却总是不尽满意。他在刻意避讳,一定是想权衡利弊,左右兼顾。本想彻底换了他,但看其为官数年并非毫无作为,他人也未必更好,所以才到留到现在。”
  
  说到此处,赵文硕缓了缓气息,走到刘枫旻身边,握住他的手,眼中流动着殷殷的期盼,“可而今事态再不能拖延,急需一个明辨是非,刚正不阿的人前往持正。朕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最让朕安心。你的老家也在豫东,想必你也不想让家乡陷入困境。”
  
  刘枫旻听明白了,明白自己又被算计了。
  
  他就知道参加中秋宴会只是个幌子,自己人还在老家闲坐,就已经被十万八千里的这位和其他人纳入棋盘,一步步都给安排好了,可是生死呢,还得自己周旋。
  
  三年前扎在心里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当初,赵文硕就是先与顾宗慎达成联盟后,才告知刘枫旻与其父亲他的选择。
  
  今时,又是如此。
  
  是为家国大义,可为什么就不能先与他商量一下。
  
  赵文硕捏了捏刘枫旻的手,“枫旻?你在想什么?”
  
  刘枫旻从思虑中回神,想到此时的君臣仪态,看了眼褚锋的位置,人已不见踪影,倒是很有眼力。
  
  他轻叹一声,冷静道:“臣谢皇上护佑之恩。皇上是在怀疑恭王?但两件国宝仍未寻回,臣这一去,怕是......”
  
  “两幅画怎能比国运重要,案子虽仍存疑,但当务之急是豫东与恭王。庆王败死后的余党已尽数归拢到恭王门下。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向来深居简出,不闻朝政的恭王竟然藏着深藏不露。等我发现时,他已成气候,成了除顾党之外,朝中最大的势力。我看得出他有野心,绝不甘服眼下的权利。”
  
  赵文硕说这话时带着一股狠戾的杀伐之气,让刘枫旻心头一震,回望去正对上却是对方满含深情的眼睛,加之眼角的一颗泪痣,更衬的柔情缱绻。
  
  赵文硕侧了身子枕在刘枫旻肩头,半是依偎,半是倚靠,“你最了解我。放眼这朝堂,根本没有谁能让我信任。这就是我重新召回老臣与你的原因。”
  
  刘枫旻忽然觉得有那么点啼笑皆非,“那你又信任我多少呢?毕竟,当年你更信任的是顾宗慎,选择的是顾宗慎。不让褚峰轻易出现与暴露身份,想必除了保护我,也包含了暗中观察我是否会与其他官员有私交吧?”
  
  赵文硕身子微微一僵,抬头直直的凝视着刘枫旻,出口的话带着酸楚与自嘲,“身为帝王,有哪个不多疑?我这一生最信任的就是你。你又何必说这些话让彼此难过。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办法。你若真不愿去豫东,那就不去。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说罢,转身便要向内殿去,反被一只手抓住臂弯,向后一拉,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去哪?我让你走了吗?怎么,说都说不得了?我不过是让你心疼心疼我。这就生气了?”刘枫旻声音不似寻常的清冷寡淡,一字一句都带着yu/望,随着按在赵文硕腹部一路上移的手,如星火碰撞,随风燎原。
  
  赵文硕三年未与李枫旻亲/re,最多不过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想着昔日与他翻云覆雨时的模样,想着他温热的唇wen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那些战栗的触碰,那些如碧落黄泉的交/rong,与梦中的虚妄一起跌宕。
  
  面对当下久违而又熟悉期盼了许久的情/yu,赵文硕几乎瞬间毛孔炸燃。
  
  他想要更多,可还是带了点脾气,想要掰开摩挲着自己喉结的手,却被捏住下巴,强迫着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黑深不见底如汪洋,藏着孤勇与刚强,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只一眼,赵文硕就觉得自己要被吸了,跟着他一起沉浮破浪。
  
  帝位孤寒,他何其有幸,刘枫旻愿做他的绝世宝剑,与他定八方前程,守四海升平。
  
  “褚锋这三年一直跟随你?形影不离?”
  
  正神思飞驰,刘枫旻严肃问话再次响起。
  
  赵文硕见刘枫旻一脸的在意,也没了那点脾气,双手环过他脖颈,好笑道:“这个醋你也吃。我还没问你,恭王去你府上到底干了什么?”
  
  “他要送我琴,还想睡我的房。”刘枫旻答的毫不掩饰。
  
  赵文硕刚要横眉冷对,忽然被一勒,身子紧紧的贴在刘枫旻身上,嘴唇随即被轻轻啄了一下,听着耳畔响起蛊惑的声音,“不过,我没有答应,而且我知道你会不开心,进宫前就想好了,要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赵文硕血脉已隐隐沸腾,可想而知正舐他耳垂的人的眼中闪烁的掠过之光。
  
  “把这三年,我梦中你的模样全都做出来。就在这里。”
  
  秋日的风带着萧瑟,沾染了哪儿都是一片寒凉,可偏偏被殿内传染火与热灼烧的绕路而行。
  
  冰凉的地上,刘枫旻抱着身下人,一举一动都极尽温柔,仿若在护着毕生的至宝。
  
  一声声细碎难耐的shen/吟,倾泻到他耳朵里,仿若是涤荡他所有畏惧与彷徨的天籁之音。
  
  赵文硕,若你信我,用我,不离,不弃,哪怕前方刀山火海,头顶惊雷霹雳,脚下万丈深渊,我亦不畏不惧,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