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婚礼 第20章在线阅读全文

		

			舒朗悚然，差点没从桌子上摔下来——这少爷居然还有主动跟人搭讪的时候？
舒朗一进来，沈默就注意到了他手上最新受害人的尸检报告。只是他不认识舒朗，后来又被林殊一和殷行之两人一顿东拉西扯的带偏了思路。现在思绪回转，又想起了舒朗带着的那份尸检报告，和案件有牵连的东西，或多或少，他也是要看看的。无奈他等了半天，舒朗也没有把这东西给他的意思，他只得自己开口道：“舒医生，能把尸检报告给我看看么？”
林殊一查完了资料，重重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下来，一边给殷行之发短信一边往两人那里走，隔了好几步远就听到两人的争执声。
林殊一一脸茫然，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愣愣道，“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尸体旁有血脚印，与孙麟平日所穿鞋码大小一致，现场提取到了DNA，已经加急送到实验室做分析了，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但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前后这两起案子的确是孙麟一人所为，为什么作案模式转变这么大？”
沈默抬头看了舒朗一眼：“哪里大了？”
“王文婉的案子，凶手的行为残暴至极却又有条不紊。可是在陈倩的案子里，凶手却显得混乱极了。纵然，陈倩和王文婉一样身体多处中刀，但王文婉身上的刀痕极有规律，先身体后面部，凶手专门挑一些不致命的地方下刀，在发泄愤怒以外也有折磨死者的意思，但陈倩身上的刀痕杂乱无序、纵横交错，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将一腔怒火发泄到死者身上。”
“假设孙麟有两个人格——主人格支配，他痛恨着背叛了自己的李心然，也恐惧她，因为他亲手杀了她；副人格却对李心然怀着一种狂热并且病态的爱恋，并且一直试图回到过去，重建那一刻。”沈默支着下巴分析，“主人格控制着日常生活，唯唯诺诺，毫不起眼；而遭遇相似场景后，副人格受到苏醒，怀着暴怒和病态的欲望杀了王文婉。”
“所以说现在出于某种原因，他的精神崩溃，主人格和副人格融合了。”舒朗在医学院的时候辅修了犯罪心理，勉强还能跟上沈默的思路，林殊一一个理工科宅男直接懵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旺盛的求知欲。
舒朗怜爱地看了他一眼，耐心地给他解释：“孙麟原本有两个人格，各司其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在王文婉的案件中，死者身上展现出了凶手绝对的暴力和怒火，但犯罪现场的清理却井井有条，没有发现任何DNA和指纹残留。而现在出于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原因，孙麟的两个人格融合了，他现在几乎是在凭本能和直觉在行动，所以在陈倩的案子中，孙麟的作案模式转变如此之大。”
沈默轻轻叩着桌面，淡淡道：“我好奇的是……是什么了他，导致了他的精神崩溃。”他转向林殊一，“孙麟另外的房产调查出来了么？”
“啊……哦。”林殊一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有正事在身的，“查了，除了在帝都的出租屋，他名下还有一套在保定的房产。”
沈默这回懒得再打字，犹豫了下，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殷行之接起来，带着一点笑意道：“怎么，想我了？”
沈默莫名其妙地被他笑得脸一热，咳了两声，努力维持住声音的四平八稳：“……别闹了，说正事。”
“行。”殷行之非常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怕把人逗急了，于是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从兜里翻出烟来，微微偏过头夹着手机往外走，“有什么发现？”
沈默言简意赅地说了说他和舒朗的分析，然后问道：“你觉得孙麟会去哪？”
对面好半天没说话，要不是话筒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沈默都怀疑殷行之是不是撂了电话。静了好一会，殷行之才慢悠悠道：“我觉得……”
他又顿了顿：“孙麟知道警察在找他——如果是你，走到生命尽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去死，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会是什么？”
“报复，或者是……”
“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殷行之下了结论，“保定那套房子是他什么时候买的？”
“2010年。”沈默瞥了眼电脑屏幕，向来冷淡的声线竟然有一点颤抖，“……八年前。那房子是……他的婚房。”
孙麟背靠着门，蜷缩着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冰冷的地板让他生生打了个寒战。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大红色的床帏、大红色的剪纸，四分五裂的相框还在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早已风干发黑，和深色的实木地板融为一体。
他挣扎着起身，腿部由于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一动不动而酸涩发麻。孙麟靠着门喘气，等腿部恢复了一点知觉后，复又像相框够去。
终于，他够到了相框。孙麟支起身子，一把把相纸攥在了手里，仿佛这样就能紧紧攥住……十年前那最美好的时光。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求婚的时候，她眼睛里的光，那么幸福那么耀眼……
那么的讽刺。
十年前，年轻的少男少女手牵着手站在薰衣草花海里，风吹起女孩的长发，吹动男孩白衬衫的衣角，他们相视而笑，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十年后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过去的时光被分割成无数沙砾，越想握紧越从指间毫不留情地漏下，只留下几道细碎的伤痕。有人还在人间徘徊，有人已在地底长眠。
好像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我求你了……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求求你别离开我……”他跪在地上，脸因为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手指死死握住女孩的手腕，手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在那白嫩的手腕上硬生生烙出几个指印。
女孩甩了几下手，见实在甩不开，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哪里不好？你有哪里是好的吗？你知道街坊邻居是怎么看你的吗？我一想到我要和你这样的人结婚生子过几十年我就恶心——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婚礼的摄影师，就是你最讨厌的那个小白脸了。”
他的大脑停滞了，眼前一片漆黑，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女孩的脖颈，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因为缺氧而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他簌然松开手，女孩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