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哭全本资源免费阅读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了？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是阵法主人千年前的记忆了吧。”符月和与彭宇跟着皮偶人继续行走了一段路，一路上沿途的环境几经变换，但彭宇都没有再说话。

“我原本就觉得你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如果你说你是一千年前的人，这个也的确太难让人相信了。但是现在在这个环境里，不管你说你是穿越了还是复活了，好像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彭宇静静地说，“你要是心情不好，不用强行让自己表现得开心。如果以前你的亲人们经历了不好的事，你也可以跟我说。所以，这些坟是月人的，你是月人？你在学校里一直写一些关于月人和安人的论文，总是说现在的历史记录是错的。所以你真的知道实际上是怎么样子的？”

“我没有穿越也没有复活，具体细节，如果你能相信我，出去以后慢慢说。”符月和突然再一次感到，莽撞就莽撞吧，多个这样的徒弟也不错，这就好像以前师弟师妹还在的日子。符月和揉揉彭宇的头，把原本已经凌乱的头发揉成一个鸡窝。“啊，不好意思，居然让你担心了，谢谢哈。我没事，你也不用这么严肃的。”

周围的环境在变化，符月和索性用这些记忆构成的幻境开始对彭宇进行现场指导教学。“嗯，的确，我知道实际上的历史是怎么样的。如果你想知道，看看周围，你看到了什么呢？”

符月和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是由记忆编织的幻境里，一幕幕零碎的场景却还是一点都没办法让人高兴起来。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两人一路从荒原走到了古代的城镇。一路上尽是一些人间凄苦的景象。

最开始，他们看到的是荒原上的许多饥饿的人，还有很多畸形的儿童，人们看上去很穷苦。然后，他们走过一处十分湍急的大江。大江外有驻军。有人在争斗，有人直接被几个军士处死，高高挂在杆子上，似乎是在展示给江对岸的荒原看。再然后两人慢慢地就走进城镇了。这里的人穿地好了很多，看上去也整洁不少。但有年幼的孩子被生生从母亲身边抱走，甚至母亲本人也被插上标转卖。有人好像是奴隶，被鞭打地皮肉翻起，还被要求笑，要求去感谢主人。更有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甚至主动地脱下衣衫，种种污秽和混乱，已经无法形容。

“这是月人和安人吗？荒原里的人和城镇里过的不好的人长得都比较像，皮肤稍微白一点，个子稍微小一点，黑的头发，骨头不是很突出。那些杀人的兵，还有这里买卖活人的人，看上去又是另一个样子，更高大，有的人头发有一点暗红，或者有点卷，脸上眉弓和颧骨稍微高一点。我不明白，他们如果是我们的先民，怎么看上去和现在的人有点不一样？”

“嗯，是不一样。当年讲究血统不能乱，人有三六九等。在这之后，大家基本上都混血了，都平均了不少，大多没有那么明显的特征了。”

彭宇安静了一会儿。的确，现在的大部分人看上去像是这两类人的平均，但他家里的人，的确是长得更像那些实施暴行的人的。

“所以这是真的历史，这就是我的先祖，他们是这样的人……”彭宇的声音低下去，整个人也好像颓丧下去，“所以他们觉得我有罪，要惩罚我。这样也是合理……”

“你能想稍微知道一点过去实际上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很开心了。你的先祖毕竟不是你自己，你没做他们做的那些事。”符月和拍拍他。

“所以个子小，被当做奴隶的是月人？但是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小的个子，你和我差不多高啊。不对，应该说荒原上的人都没有那么小的个子。虽然看上去很营养不良，但是还是城里的月人看上去更矮。”彭宇闷闷地问到。

“这大概是他们适应世道的需求导致的吧。”

“啊？”彭宇很明显没有理解，符月和明显也没有说清。实际上这些场景都很难理解。这和以前学的历史不同。现在大家学的历史里可没有术法之类的东西，只有各种传说里有。但是哪怕是传说，也和这里的很不一样。

“哈，和传说里不同吧。”符月和了然一笑，“毕竟传说里，月人是比较偏执的种族。要么是善良又没用，要么是恶毒又恐怖。善良又没用的月人去投奔安人了，安人特别无私地去接济。”

这时候环境又一变。一群人好像突然十分地在高声说什么，然后无数人围着一个高台，翘首望看着高台上的几个模糊的身影。那几个身影逆着光，显得遥远而伟大，他们在说些什么，掷地有声地说些什么，具体的内容却听不清楚。但没有理由地，在阵法主人的记忆中，那几个人的身影简直有种神圣的意味。人群是狂热的，期盼着的，无比激动的。奴仆打扮的月人和荒原打扮的月人混杂其中。那种身为奴仆的谄媚姿态，以及营养不良的病态，在这一刻竟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简直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结果传说里，恶毒月人是要对善良的月人下手了，对吧。然后几代安人的王又特别无私，明明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就是要帮善良的月人……”

场景再次变化，然后就是厮杀，不断的厮杀，死亡。人群互相攻击，直至遍地的月人尸体被高高堆起，安人军士们围站在侧，一片寂静。

“……几次打败邪恶的月人，然后又很慈悲地替别人宽恕了，天天教育，多高尚，多了不起，最后把对方给感化了。于是两族和平地融合了。算是美谈吧。”符月和停下了对传说的总结。场景再次变化，皮人偶也再次停了下来。

皮人偶身体里的火光明明灭灭。人偶，开口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听上去竟然不像是任何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无数嗓音的集合。沙哑的，稚嫩的，男女老少，无数及其轻微而又支离破碎的声音在同一刻响起。组合出的声音，竟然是有力甚至于偏执的。

“历史的记录，改变了吗？”

在听到这个声音前，符月和的内心都很平静，类似一潭死水，是一种了然地平静。但这时，他内心震动了。

原本以为是哪一个故人的执念，还想着，这个人活着的时候灵力应该很是旺盛强大，不知是谁。原来……不是哪一个人，而是这么多，这么多灵力低微，甚至于不过是普通人的执念集合吗。

一个人的灵力低微，便很容易被忽略。但无数普通人集合在一起，便可以撼动一切。

符月和伸手想要摸摸皮偶，不知是谁给他们制作了这个容身的皮囊，也不知道在这里不得解脱的普通人都是谁。但人偶再次厉声问道：“历史改变了吗？”

符月和回答：“没有。”

人偶又问：“安人们，都受到惩罚了吗？他们认罪了吗？他们的心被挖出了吗？他们的子孙死绝了吗？”

符月和回答：“一部分人受惩罚了，一部分人认罪了。但是全部的，没有。”

人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问：“那么，后面月人当王了吗？”

符月和：“没有。”

“月人的神回来了吗？”

“没有。”

“屿人的战士回来了吗？”

“也还，没有。”

人偶沉默了很长了时间。很久之后，无数道嗓音同时低低地响起：

“给我们承诺的人，没有履行承诺，是吗？”

“那个人让我们站出来，无数人死了，他消失了，是吗？”

“他和安人王室亲善，还保护了安人，是吗？”

“他又失败了，他说他失败了，其实是背叛我们了，是吗？”

符月和站在那里，想要辩白，但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站着。

人偶抬起了头，走近符月和。符月和要彭宇站远两步，他自己却和人偶站得很近。人偶比符月和矮上许多，就那样站着，抬头仰望着，丑陋诡异的人偶，看上去竟像是一个期盼着长辈的小孩。

符月和的手最终触到了人偶的脸。他的确不知该说什么。然而人偶却再次开口了。人偶里明明灭灭的残魂问：“你，是不是，符谨？”

符月和：“……是。”

下一秒，万鬼齐啸，怨憎的哭泣声轰然炸响，万鬼记忆中的天地犹如颠覆，符月和与彭宇两人被拽进更深的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