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完结版全文阅读

　　霍晟楷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南昭呢？
　　
　　正是因为他太熟悉南昭的脾气了，所以当她把下巴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就读懂了她心里的不屑一顾。
　　
　　南昭始终都是一个骄傲的女人——霍晟楷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哪怕是在她学生时代最温柔似水的那段时间里，她也一直保持着强烈的好胜心。这让她根本就不会轻易回头，也不愿意给予爱她的男人第二次机会。
　　
　　“我没有劈腿，六年前，是米兰达用我的电脑给你发送了那张充满歧义的照片。”
　　
　　霍晟楷重提了那个名字。
　　
　　米兰达。
　　
　　尽管南昭作为管理局的员工，她没有亲历过六年前和霍晟楷分手的事情，但是她可以轻易地从原身的回忆中，提取出那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
　　
　　在分手后漫长而灰暗的疗愈期里，米兰达这个名字，对于南昭而言，一度是禁止词。
　　
　　直到后来，她如果遇到其他的名叫米兰达的女性，她的心依然会咯噔一下。
　　
　　几乎都有点儿PTSD了。
　　
　　南昭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解释？我应该给你留有充足的时间作自我辩护吧。但我跟你吵架，你却什么都没有说。我说分手，你却答应得那么快。”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将长发从一侧肩膀，逆着发流全部梳到另一侧去。
　　
　　“我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三者插足。其实你就是腻味了，想要跟我分手。”
　　
　　南昭一语中的，霍晟楷僵持在那里，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但你看我多乖啊，霍晟楷，分手后我可没有追着你死缠烂打。可是现在你又是怎么回事情。我们已经分手了，如你所愿，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搅我的新生活呢？不能因为我碰巧找了你的大侄子，你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想要拆散吧。”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霍晟楷，做人不可以这样子混账的。”
　　
　　霍晟楷眼睁睁地看着南昭将手收回去。
　　
　　他脸色苍白地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南昭不假思索：“我喜欢他长得像你。”
　　
　　霍晟楷都没有预料到，她会给出这么直白而坦率的答复。于是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的喉咙干涸发涩。他的嗓音是颤抖着勉强挤出来的：“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了嘴唇。
　　
　　南昭很激进，她直勾勾地对上霍晟楷的眼神，她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我喜欢他长得像你——”
　　
　　她说：“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诚实。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我不会回过头来爱你。但所幸，你的竞品有很多。他们都有着我喜欢的样子，还比你年轻。我和他们之间，也不掺杂着诸如米兰达之流的人。”
　　
　　“没有比我更幸运的女人了。喜欢的类型就环绕在我的身边，招招手就能得到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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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的底线太过泾渭分明了。
　　
　　就像她母亲说的那样，南昭是一个道德观念过于强烈的人。
　　
　　那些触及她底线的人，她通常不会给予额外的机会。
　　
　　霍晟楷同样清楚这一点。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没有，没有劈腿，他就不算是触犯南昭的底线，那么他就还有机会，和她重新来过。
　　
　　但是这一刻，南昭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其实很介意，当年他们分手的时候，是霍晟楷先对她厌倦了。所以他才会顺水推舟地答应和她分手，他当时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像是等那一刻等得太久了。
　　
　　南昭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
　　
　　她穿着棉拖鞋站起身，落满人间烟火气，她显得生动明媚而真实，她就站在霍晟楷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只要张开双臂，就能拥她入怀。
　　
　　霍晟楷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多么希望，他脚下所站立的地方，能够是只属于他和南昭的温馨的家。
　　
　　但是南昭很快就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她朝着玄关走去。
　　
　　咔哒一声，她利落地把大门打开了。
　　
　　霍晟楷满目苍凉，他知道，她在赶他走。
　　
　　但他一点儿也不想走。
　　
　　他想挽留她。
　　
　　他有强烈的预感，如果他没能在今天打破局面，那么他和南昭就要永远地错开。
　　
　　可是他没有办法留下来，他也没有办法说服南昭留下来。
　　
　　他只能顺从地同样走到玄关处，动作沉重地弯下腰去，换上鞋子，然后拿走放在柜子上的手机。
　　
　　南昭的手依然握在门把手上。
　　
　　她眼神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
　　
　　他回望过去，她忽然展颜笑了。
　　
　　“霍晟楷，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答对了，我们就重新在一起。”
　　
　　霍晟楷的视线晃动了一下，他的激动溢于言表。
　　
　　他将目光从南昭的眼睛移到她的鼻尖，再移到她的嘴唇，最后回到她的眼睛处。
　　
　　“你说——”他的喉咙轻微地滚动着。他的情绪也在破壳动着。
　　
　　南昭：“你还记得吗，在波士顿的时候，我们在我的房子里吃了最后一顿饭。我做了一桌子的菜，里面就有你最喜欢的芦笋烩牛肉。你记得，那顿饭，我配的是哪一款佐餐酒吗？”
　　
　　这个问题对于霍晟楷而言，不算难。
　　
　　“金花干邑白兰地，是我们在里昂旅行的时候买的酒。”他很轻易地就回答了出来。
　　
　　他以为命运待他格外仁慈。
　　
　　但当他伸手将南昭整个人拥入怀中的时候，南昭却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还记得我第一次下厨，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芦笋烩牛肉。但我从来没有做过饭，所以没有掌握好火候，把芦笋烧糊了，牛肉老得咬都咬不动。那时候你说，如果我能把这道菜做好，你就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一点儿也不想跟你分手。所以当我和你说要吃散伙饭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练了一整晚的芦笋烩牛肉。我的手上都被烫泡了，头发和衣服上也全部都是厨房那股油腻的味道。最后，我把这道菜做得那么好吃，但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提那个条件——”
　　
　　南昭环抱住霍晟楷的腰，她把头发靠在他的外套上。
　　
　　她的手指捏着他的衣摆。
　　
　　“霍晟楷，那是我唯一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我是想原谅你的——那时候只要你说，你可以答应我任何一个条件，我就会顺势提出，让你永远不再见米兰达，我要你永远只陪着我一个人。我都想原谅你了。但你把那顿饭吃完，你满脸都写着厌倦，你连装都不愿意跟我装一下。”
　　
　　下一秒，南昭就利落地推开了霍晟楷。
　　
　　她把他推出了家门。
　　
　　在霍晟楷能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干脆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霍晟楷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敲门。
　　
　　他愣在了原地。觉得刚才南昭抱他，仿佛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但是指尖的温热感不似虚假梦境，她的确曾短暂地停留在他的怀抱里。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南昭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她把自己还没有能说完的话，通过这条语音消息发给了他。
　　
　　南昭说：“你对我那么残忍，我又怎么会自轻自贱呢。我们已经永远结束了，霍晟楷。做完沃思图的IPO案子，我就会回港城。我和霍瑾也维持不了多久，我想他肯定接受不了我把他当替身，但这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就这样吧。别敲门了，回去早点儿睡吧。”
　　
　　*
　　*
　　南昭让霍晟楷早点睡，但她自己都没有顺势留在家里休息。
　　
　　她而是又出门了。
　　
　　她和弟弟南骁约在了外面见面。
　　
　　南骁是遛狗之余来见她，所以只能坐在临街的位置上，椅子腿上拴着狗绳。
　　
　　金毛犬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趴在地上，淌了一地口水。
　　
　　“我都看到你的社交软件动态了，不是在外面跟霍瑾玩得挺开心的吗。人家情商高，本事多，又是弹琴又是写诗的，你怎么还想得到你的老弟是个可怜的孤家寡人，特意过来关心我？”南骁翘着腿跟南昭说玩笑话。
　　
　　南昭坐下来，手指捏着桌面上的立式餐牌看了看。
　　
　　她说：“我刚从修罗场脱身。太受欢迎了也实在是让人头疼。”
　　
　　南骁心领神会：“霍晟楷去找你了？”
　　
　　南昭嗯了一声。
　　
　　“你这副样子，别告诉我，你真的要原谅他？”南骁抬起眉毛，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自家姐姐去吃回头草。
　　
　　他警告她：“你难道忘了，他当初有多么绝情吗？他还劈腿了。渣男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南昭忽然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这让南骁的心一凛。
　　
　　他的模样让南昭扑哧一下破功了。
　　
　　“跟你开玩笑的。”她立马打消弟弟的顾虑。
　　
　　她又低头看他手边的马克杯。
　　
　　“我只是觉得自己也挺混蛋的。”
　　
　　南骁问：“你指哪方面？”
　　
　　“玩弄他们的感情啊。霍晟楷，霍瑾——我都不是真心地想要和他们谈情说爱。我只是觉得，出口恶气也挺好。至少，我再想起和霍晟楷的过往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意难平了。”
　　
　　“其实我那时候谈恋爱挺幼稚的——我肯定很烦人，又很依赖他，所以霍晟楷忍啊忍，忍到后面终于忍不了了，所以生怕我后悔，马上就答应了要分手。”
　　
　　南昭虽然把错误揽了一部分在自己身上，但南骁听得出来，她是真的不爱霍晟楷了，所以才能这样出于成年人社交的体面原则，主动分担掉一部分的原因。听起来她也有错，但是明里暗里，都是在跟霍晟楷划清界限，让自己和他互不亏欠。
　　
　　“等忙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又要回港城了。”她同样跟弟弟预告了自己的行程安排。
　　
　　南骁倒是不觉得意外：“我知道你在这边待不长。”
　　
　　他又把理由附在后面：“你都没表现出定居的意思——车是借我的，住的公寓也没有重新布置，就连住家阿姨都是请了爸妈那边的人临时过去做。我都好奇，你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看到霍晟楷对你爱而不得的卑微模样吗？”
　　
　　“不行吗？”南昭倒是承认得很爽快。
　　
　　南骁抬眼看她：“那你现在看到了，你开心吗，你解气吗？”
　　
　　南昭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
　　
　　南骁点头，他对姐姐总是充满包容心：“你开心就好。回港城之后，就彻底放下霍晟楷吧。如果还想恋爱的话，就替我找个靠谱的姐夫。如果不想恋爱的话，爸妈这边我替你顶住压力。”
　　
　　“尽管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姐姐，我希望你能很幸福——一定要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