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终有时:第三章 性格与原生家庭之间的关系完整版

晴天的爸爸姓杨，名忠国。爸爸那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给男孩子起名忠国、建国、卫国。杨忠国是典型的农民子弟，小时候家里穷，住着村里最破的茅草房。家徒四壁，没一点儿值钱的家当。晴天的奶奶去世的早，打从10岁开始，杨忠国就成了没妈疼的苦命孩子。
杨忠国其实是他爸二婚妻子生的，他爸的前妻也是早早因病去世，留下一个男孩也就是杨忠国的同父异母哥哥，比他大了20岁。10岁上没了妈，杨忠国自己的爸脾气不好，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教育孩子唯一会用的方式就是打骂。从小到大，杨忠国没少挨打，也没少忍饥挨饿。
小学上到五年级，家里再也拿不出钱供杨忠国读书了。也就像晴天现在这么大，杨忠国就退学在家帮着干农活了，饥一顿饱一顿，穿的衣服都是大哥淘汰下来的，衣服是补丁摞着补丁，窟窿连着窟窿。杨忠国长期营养不良，眼睛有病也没钱治，就这么一拖再拖撂下个高度近视眼的毛病，离开厚如酒瓶底的眼镜，半米外基本什么都看不清。
爸爸小时候的事情，晴天都是在和妈妈聊天的时候听妈妈讲的。妈妈总说：你爸命不好，从小就是苦水里泡着长大的。没享过福，饿肚子倒是家常便饭。所以你爸抠也是从小养成的，他不单单对咱们家人抠，他对自己更抠。
爸爸那个年代，戴眼镜的很少，像爸爸那样没读多少书还戴着那么厚眼镜片的就更少见了。为此，杨忠国没少受人嘲笑和歧视，经常被村里的浪荡二流子戳着脊梁骨嘲笑和谩骂。渐渐地，杨忠国的性格越发阴郁和自卑，又缺少父母的关爱，让他变得更加封闭和沉默寡言。在杨忠国的世界里，除了他以外，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在杨忠国的少年时代，留在记忆里面的就是缺衣少食、和村里的闲散人员斗气打架。杨忠国的大哥有四个儿子，年纪都和他相仿，一家五个大小伙子，走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有一次，杨忠国从田里干完农活儿回家，村里的土路窄，不小心和仇家迎面碰到了。这个仇家和杨忠国打过几次架都没讨到便宜，这次杨忠国形单影只，对方可是好几个青壮劳力。这下冤家路窄，杨忠国被暴揍了一顿，眼镜被打到地上踩得稀碎，满头满脸的血。杨忠国闷着声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往家里跑，到家把四个侄儿都叫上，还踹了一把水果刀，五个大小伙子浩浩荡荡的就追上来了。杨忠国二话不说，上去就往那个仇家肚子上扎了一刀。
妈妈在给晴天讲这段往事的时候，对杨忠国的评价是这样收尾的：我要是早知道你爸是这么虎的一个人，打死我也不能嫁给他呀。
小学五年级也是晴天和爸爸杨忠国之间关系的转折点。五年级之前，晴天觉得爸爸高大帅气，走路虎虎生风，戴着眼镜又透着知识分子的斯文气质，沉默寡言，不似其他同学的爸爸咋咋呼呼，有点儿大情小事就扯着嗓子喊。11岁以前的晴天一直把爸爸当做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安全可靠，会为了讨晴天开心送她最喜欢的小猫小狗做礼物。
11岁之后，晴天对爸爸杨忠国的态度和想法随着年龄的渐长慢慢起了变化，加上妈妈和晴天聊起爸爸年轻时候的事情，让晴天对爸爸的认识又多了一些佐证材料，记忆里的慈爱高大安全可靠的父亲形象渐渐模糊，变成了一道影子。相反，一个多疑、没有安全感、抠门又死板、爱和别人唱反调的父亲形象却日益清晰。
有这么几件事情一直刻在晴天的心里，伴随着晴天的成长历程，让晴天觉得自己的爸爸既可怜又可气，在感情上和爸爸也渐渐拉开了距离，有什么心事晴天都没有再和爸爸倾诉过，甚至日常生活里都很少交流了。回首往事，晴天在事业和感情上都不是很顺利或没有大的发展，其根源就是晴天与父亲之间的不睦关系，以至于影射到了其他男性的身上。只要晴天在其他男性身上发现一丁点儿杨忠国的影子，立马在感情上设置了一道壁垒，极难攻破。
其一是晴天终于忍受不了学校同学的孤立和恶意排挤，决定转学到离家比较远的另外一所小学读完六年级。离家远了走路上下学就不是很方便，于是杨忠国给晴天买了一辆自行车。车子到家的第一天，晴天开心的围着新车转了一圈又一圈，粉白相间的车身，银色的把手和车铃，前面还安装了一个带有机器猫图案的车筐，用来装书包等物品。自此，晴天开始了每天骑车上下学的求学之路，起初一切正常，两个星期后晴天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这天中午晴天照旧骑车回家吃午饭，到家楼下，晴天没有把车停在自己家窗户的下方，而是停到了家对面小区停车场的外墙边上，靠墙停着，从家里的窗户望出去还是可以一眼看到自行车的。
晴天和妈妈边吃饭边聊天，却发现杨忠国一直站在阳台窗户那里往外面不知道看什么东西，晴天觉得奇怪，喊他吃饭也不应。偷偷走过去一看，原来杨忠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晴天的自行车，聚精会神、心无旁骛，连晴天和他说话都没有反应。
“爸爸，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吃饭呀？”
“你怎么没把车子停自家楼下呀！停那么远，万一丢了怎么办！你锁好了没有？！”杨忠国对着晴天大发脾气。晴天恍然大悟，怪不得自从开始骑车上学后，爸爸中午一般都不和自己一起吃饭，刚开始晴天不明就里，以为爸爸是提早吃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合着爸爸是每天中午在帮晴天盯着自行车呀，不就一辆自行车么，至于么，晴天完全理解不了爸爸的这种行为。杨忠国的形象登时在晴天的心里打了折扣。打哪儿以后，杨忠国的关注重心都放在晴天的钥匙、手机、钱包、自行车、笔记本电脑等身外之物上。对于晴天的学习、青春期的成长困惑、孤独和遭受的挫折却极少过问。
其二是发生在晴天读初一时候的一件事儿。记忆里是初夏的一天，天高云淡，道路两旁的杨树刚长出嫩绿色的叶子，微风拂面还带着一丝春天的清凉。晴天愉快地骑着车驰骋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即将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鼓乐队比赛，担任总指挥这一重要的角色，心里美滋滋的，嘴上不由自主的哼着小曲。到家，杨忠国正在厨房炒菜，晴天愉快地和爸爸打招呼，一边偷偷瞄了下杨忠国的脸色，一丝不苟没有笑容。反正晴天也习惯了，大多数时候爸爸都是这样的表情，很少看到他开怀大笑或喜上眉梢。
“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鼓乐队比赛了，我担任总指挥，就是前面举着指挥旗，穿着制服在队伍最前面最神奇的那个。”
晴天停下观察爸爸的表情，因为开心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杨忠国一边炒菜一边听晴天说话，戴着厚镜片的眼睛眯着盯了晴天一眼，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沉默着不吭声。
晴天有点儿不高兴，这本是一件好事，为啥爸爸听了反而更加闷闷不乐呢。
“爸爸，下个礼拜就比赛了，老师说，现在就要订比赛时候穿的制服了，一套100，你给我拿100吧，我下午就交给老师。”晴天的语气不再喜悦和自信，一边迟疑的开口，一边偷瞄杨忠国的脸色，心里愈发忐忑不安，暗暗责备自己沉不住气，应该先和妈妈说的，和妈妈要钱买制服才对。
杨忠国依旧不吭声，也不看晴天。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沉默的氛围，晴天的嘴角慢慢掉落下去，东张西望想转移话题打破这压抑沉默的气氛。这时忽然发现爸爸穿了一条新的裤子，天蓝色的，估计是妈妈前天上街给他买的。
“爸爸，你这条新裤子不错，挺好看的，多少钱呀？”
不问还好，一问，原本沉默不语的杨忠国一下子炸了锅。“怎么就你可以花钱买新衣服，我就不能换条新裤子了？！我都不爱说你，你看看自从你开始参加这个破鼓号队开始，花了多少钱了！今天一套练习的衣服，明天一套比赛的衣服，你家里是大款么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你这是什么破学校，成天搞这些没用的名堂。学生不好好学习，搞什么鼓号队。当指挥你能保送重点高中？!成天就是叫家长掏钱，花这些个冤枉钱，不务正业！要钱没有，别找我要！”
晴天完全没想到爸爸是这种反应，自己也是好心问下新裤子，替他高兴一下，结果被曲解成歪理邪说了。一套演出制服也才100块钱，没有贵得离谱呀。原本的好心情顷刻烟消云散，连饭都没有吃，晴天一扭头儿就跑出家门，骑上车回了学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杨忠国说话。
其三是因为妈妈的一条项链。应该是初一下学期发生的事儿。一天周末妈妈和同班组的同事逛街，看中了一条金项链，犹豫再三，想着几年都没有给自己添置新首饰和衣物了，再说黄金也保值，以后戴不了了还可以变卖，欢欢喜喜的就买回了家。项链买回家没展示也没炫耀，偷偷的藏到柜子顶上原来放户口本的一个铁皮盒子里，只有偶尔和姊妹朋友逛街的时候才拿出来戴一戴，压根就没和杨忠国提这回事儿。不成想三个礼拜后东窗事发了，杨忠国心血来潮收拾柜子，顺便把那个铁皮盒子也打开看了一下，发现了妈妈的金项链。等妈妈下班回家，世界大战正式拉开帷幕。杨忠国一边破口大骂妈妈是败家，一边吵着要离婚，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骂着吵着，后来发展成大打出手，杨忠国力气大，一下子把妈妈推得撞到墙上，胳膊当下青紫一大片。妈妈放生大哭，一边哭一边骂，说自打跟了杨忠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原来生哥哥的时候家徒四壁，住着租来的铁皮房四处漏风，坐着月子也没吃到几块儿肉。现在拿着自己的钱买条项链还挨打，这日子确实没法儿过了，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