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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谁家师祖好吃懒做?作者: 一万张字数: 2806更新时间: 2021-08-23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倘是熊孩子倒好收拾,可这家伙分明是只道行万年的老麻雀,一根脚趾就能将她摁进土里,流霰对她深深地束手无策,对自己深深地掬一把同情泪。
  
  同情来同情去,善观察善思考的流霰却也摸到了云雀的命门,但凡她挑起眉骨要挟一句:“仙君,你再胡闹,我便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云雀立马乖巧可人地朝她甜甜一笑:“人家回榻上等你哟~”
  
  流霰表示,一阵恶寒......
  
  所谓讲故事,那是云雀一天当中最为欢喜幸福的时光。流霰当然没有原创故事的能力,但云雀会把自己细心珍藏的话本拿给流霰读。
  
  流霰的嗓音很是润耳,如清流,如环玦,纯澈中带点轻灵,轻灵中带点透亮,这使得云雀每每听她在耳边絮絮地讲故事,都能嗖地入眠。
  
  起初,云雀多少有些含蓄和收敛,拿出的都是戏折子一类,《牡丹亭》、《西江月》,描绘一段段荡气回肠又哀婉如昨的缠绵爱情。
  
  流霰念起来已然觉得有些羞赧,说到底她还是一只未经情.事的黄花姑娘。
  
  谁知后来,云雀逐渐暴露本性,竟让流霰续着念完那本《两个黄鹂鸣翠柳,我与卿卿共枕眠》。从此,在流霰心中又添了一笔好色的“美名”。
  
  这个话本子流霰拿到时先粗粗捋了一遍,捋到一半就差点七窍生烟昏死过去。她过去没见过,想必未来也不会看到如此露.骨.煽.情的情.色描写,实在叫人不忍卒读。
  
  故事的主角之一是一女子,这很正常;故事的主角之二还是个女子,这在流霰看来就不正常了;更为惊悚的是这俩主角分明是姐妹,却互生情愫,做那嗯嗯啊啊之事,流霰眼前一黑,好似那曾在印象中美好圣洁的仙境正无可挽回地倾灭崩塌。
  
  然而咱们的云雀仙君撅起缝了十八道金线被堵上的,扒拉着床沿露出求知若渴的小眼神,不以为耻道:“别愣着呀,流霰!本君想听后文很久了。”
  
  流霰也想了很久,但她想的却是一掌拍飞眼前这只脸皮比墙皮还厚的老麻雀。
  
  云雀仍是一个劲地催促她,流霰压下心头盘绕的百种千般的负面情绪,缓缓吐出书上的文字:“我原以为,妹妹比我小十余岁,还是根干巴瘦的小树条儿,却未料到妹妹坐到我身旁时,两团柔软如两座大山一般地压在桌上。而我的视线十分不争气地,像逃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那样,被这道风景死死镇住,再难脱身。”
  
  搓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云雀,把睡意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地插话道:“这个作者的设定多么带感呀!”
  
  流霰:“......”
  
  气氛一时凝滞,片刻之后流霰绞着眉毛问:“‘两团柔软’是指妹妹的胸么?”
  
  云雀知道流霰在这方面还是未经开辟、潜力无穷的蛮地,故而非常乐意言传身教:“对呀对呀!”
  
  语气之雀跃,足见云雀对交流切磋这类话题兴致勃勃。
  
  “可是把胸放到桌上这种事,未免太过脱离现实了吧......”流霰比照着代入自己的胸,得出这样的结论。
  
  “把胸放到桌上这种事,那不是信手拈来么?”云雀比照着代入自己的胸,得出截然不同那样的结论。
  
  言传过后便是身教,云雀长指一勾,院中的石桌叮呤咣啷扑腾而来,她扶着榻沿直起上身,将两处饱满往前一送,完美地呈现了书中之景。
  
  流霰哑了:“......”
  
  谁能想到这本小.黄.书里,相较于对妹妹产生性.冲.动什么的,把胸摆到桌上成了最大槽点,而这槽点却在云雀的亲身演示之下又成了一个合乎常理的动作......
  
  流霰以为,原本坚实可靠的三观正如筛沙一般,在云雀上仙指缝间流逝坍塌。
  
  ......
  
  美好而安定的时光如白驹过隙,新生入学已迫在眉睫,被这世道冷落许久的云雀好不容易寻到了一点温度,却握将不住,难免心生惆怅。
  
  流霰这年岁,还是须得往外闯闯,圈她在身边是害了她。
  
  子夜,窗外月阴月缺,春雨夹杂了一些潮气,哔哔剥剥地砸在木头窗骨上,听得人心头烦乱。云雀当然没法子像前些日子一样,晌午过后被流霰哄去睡觉,一睡再起便是翌日清晨。
  
  夜雨纷扬,斜织成锦。檐下脆响,人形一只。
  
  那人形正是云雀。睡不着的云雀索性披了轻纱出来遛弯子,遛到厨房门前,忽而想起流霰傍晚煮的苋菜汤应还有剩。
  
  云雀早先虽是拆东墙补西墙,夺了颂笛的灵石补了流霰的家用,但人压根儿没有改善伙食的打算,满桌不是绿油油,就是清白白。
  
  云雀撇了撇嘴,该不是流霰故意从中克扣一部分留给自己了吧?
  
  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云雀心事沉甸甸地跨过门槛,绕过灶台,继而......
  
  “啊——”的一声,云雀被藏在灶台后头一道阴恻恻的视线吓得魂灵尽失。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阴恻恻视线的主人谷儿,她颇为无奈地将厨房内一盏盏萤石燃起,四周顿亮,宛如白昼。
  
  萤石的淬火根部浮起幽幽的湛蓝色,一跃一跃的,映上云雀的面庞,将她的容色衬得格外阴晴不定。
  
  她捂着自己一双能放在桌上的大号胸脯,惊魂未定地叱道:“大半夜的,你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做什么?”
  
  谷儿低下头去,嗫嚅两声:“小仆饿了,想将流霰小仙煮的苋菜汤拿出来温一温。没成想扰了仙君,仙君罚我吧。”
  
  “算了算了,罚你我又落不到什么好,”云雀随手一挥,而后吩咐道,“你且给本君也温一碗。”
  
  谷儿得令,麻溜地行动起来。
  
  云雀觉得自己这个人上人,仙上仙当得委实窝囊,她既吃谷儿的软,又吃流霰的硬,莫名其妙遭两个小辈拿捏住,一点颜面都没有。
  
  但她转念一想,这不更加说明她这个上仙是多么地宅心仁厚,多么地体察民情,总之,“多么地”后面全跟着溢美之词。
  
  ......
  
  一主一仆就着昏沉的月色和缠绵的雨势,将两捧大碗中的苋菜汤喝得涓滴不剩。
  
  谷儿转身去收拾碗勺的当口,云雀指尖一捻,在檐下铺了一张机子。
  
  撅着满满当当的肚皮靠着机子和立柱歇息,半阖着眼廊下听雨,还是颇有诗情画意的。
  
  间或有迎风送来的雨滴落在云雀的轻衫上,沾湿一角,云雀不觉凉意,也就随它去了。
  
  忽闻渺远之处呜呜咽咽的一支旧调,仿佛梗在胸口的一团泪雾,越奏越低,越奏越密,怅然之愁凄恻地渗入骨子。
  
  “谷儿?”云雀蓦然起身,精准地逮住了制造哀乐的罪魁祸首。
  
  谷儿双手握着一块椭圆石头样的物什,顺着屋檐行到云雀面前,腾开一只手搔了搔后脑勺道:“仙君,谷儿只是想,此情此景正适合添上一些乐声。”
  
  云雀抽了抽嘴角:“这乐声未免也太过悲戚了。”
  
  小童子抖抖抖胆问:“是否勾起仙君心中的离愁别绪?”
  
  云雀倏然沉默,只是凝目四望作浮夸赏雨状。
  
  片刻之后,云雀倚着廊柱,状似不经心地问:“方才你在吹这石头?”
  
  谷儿偷瞄了云雀两眼,扬起手中的石头,解释道:“这是流霰小仙给小仆制的石埙。她说往后如若课业繁重,上山的机会骤减,权当留个念想给我。石埙的腔体壁厚内胆小,故而音调听来低沉浑浊,不过小仆自己吹着玩多了,对这般乐声也是喜爱得紧。”
  
  “念想?”云雀眉毛一凛,冷笑道,“你倒说与本君听听,她给小粉也留了念想?”
  
  这问题实难回答,小仙官也学着云雀倏然沉默,只是凝目四望作浮夸赏雨状。
  
  然而如此情形,沉默已是一种答案。
  
  云雀长臂一捞,自谷儿手中夺过石埙,搁在掌心把玩掂量。云雀不大懂乐器,但和颂笛厮混得久了也略有所知,石埙相较于竹埙制作起来更为繁复费劲,毕竟石料比竹料硬度大,难成形。
  
  流霰就是这么个人,实心眼,认死理。云雀通常把这样的人形容为又轴又迂,不屑与之为伍,但放到流霰身上,她却怎么看怎么还想看。
  
  可惜人家对她,全无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