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宫女提灯完整版

小说: 棺话作者: 蚂蚁撼天字数: 3164更新时间: 2021-10-22

    东北农村地名,起的都很接地气,什么韭菜坨子,鸭子拉屎之类的,南方人看到肯定会笑。
   

    我们村叫老山屯,隔壁就是白菜屯子,一个月前,白菜屯子的疯寡妇诈尸,连死十三口人,方圆百里人人皆知。
   

    听纸人张这么一说,我心中骇然,爷爷的死,果然和疯寡妇诈尸有关!
   

    “这件事的一五一十,我回去全告诉你,时候不早了,赶紧动土,免得拖下去有变!”纸人张脸色难看道。
   

    我点了点头,按照爷爷的嘱托,我跪在黄皮子坟前,咬破指尖,滴了三滴血,就听猛地一声巨响,两米多高的坟包顿时塌陷,尘土飘的到处都是。
   

    我咳嗽着后退,等尘埃落地,再看,哪还有什么黄皮子坟?原来那坟包只是一层虚土,里面是空的,这坟一塌,顿时出现个长三米,宽一米多的长方形土炕。
   

    坟坑里并没有活物的踪迹。
   

    “下棺!”纸人张大手一挥,四个纸人一起动手,竖棺落葬,棺材入土,嗡地发出声轻响。
   

    我心里默念着爷爷一路走好,上香,拜祖,拿铁锨开始填土,两个多小时过去,土才填到一半,我和纸人张都累的满头大汗,此时已经快到凌晨三点了,正打算休息会,突然毫无征兆地,不远处黑漆漆的土地庙里,传来一阵阴损的女声:
   

    “三个吊死鬼,只来了一个,还有两个没来呢!”
   

    我和纸人张都吓的不轻,警惕地看向土地庙。
   

    “哪来的脏东西?躲在里面鬼鬼祟祟,滚出来!”纸人张脸色难看的吓人,冲着土地庙喊道。
   

    我后退两步,细细揣摩那女声的意思,吊死鬼?她说只来了一个吊死鬼,现场却有两个人,那我和纸人张之间,谁是吊死鬼呢?
   

    “小心!有人来了。”纸人张拉着我,指向远处,只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从荒野中走来,快速朝我们逼近。
   

    纸人张脸色一寒,手伸进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纸人,那小纸人造型阴森,神色怨毒,像个鬼娃娃。
   

    我手中也暗扣银针,不知来人是友是敌。
   

    不多时,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上下一打量,那是个中年道士,穿着件脏兮兮的青布道袍。这就奇怪了,俗话说南茅北马,南茅是指茅山道士,北马就是东北的出马仙了,以山海关为界,这两派人约定互不越界,所以在东北,道士并不多见。
   

    我看那道士相貌堂堂,似乎没什么敌意,只见他喘着气擦汗,笑着问:“哪位是沈鹤?”
   

    “我就是,你是哪位?”我应道,那道士冲我鞠了个躬,神色和蔼道:“我是沈北斗老爷子的好友,听闻他老人家今日乘云西去,我特地赶来送行。”
   

    那道士跪在棺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对我道:“沈少爷,你爷爷真是用心良苦啊,此地看似凶险,实则是极佳的风水宝地,落葬于此,对沈家后人无疑是极大的庇佑。”
   

    “风水宝地?”我冷笑着,这道士说话文绉绉的,简直张口放屁。
   

    他见我不信,笑了笑说:“是我无礼了,怎么敢在沈家少爷面前,妄谈风水呢?请少爷天亮时,再来此地观看,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大伙干活吧!”道士也不客气,抄起铁锨,卖力地往坟里填土。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邪门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道士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也没去追问,继续挥舞起铁锨。
   

    纸人张死死盯着那道士,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后半夜,坟土填到一大半,土地庙里再次传来阴损的女声:“来了两个吊死鬼,还差一个。”
   

    道士和纸人张都惊了一跳,彼此对视了眼,道士冲我说:“沈少爷,我听说沈家驱鬼的法门很高明,麻烦你进庙,把那鬼东西抓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让我没想到的是,纸人张居然也不怀好意地帮腔:“少爷肯出手,那一切妖魔鬼怪,自然手到擒来。”
   

    可谁也不是傻子,就我这点小手段,别说驱鬼了,驱只黄皮子都费劲,再说,土地庙里那位,多半来头不善,人家想掐死我,跟掐死只跳蚤没区别,真了,注定十死无生。
   

    我连忙摇头:“二位说笑了,我就是个抬棺匠,哪会驱什么鬼啊?不如道长先请,张叔殿后,我在外面帮你们把风。”
   

    那道士见激将法没用,也就不再言语,继续填土,我心里暗暗冷笑,首先是黄皮子拦路,接着纸人自焚,纸人张出现,再到土地庙女鬼,来历诡异的道士……离天亮还早,我倒挺期待后面会来什么。
   

    该不会这些人合伙,跟我俩玩仙人跳吧?这你一出我一出的,隔这唱黄梅戏呢?可以,但我沈鹤也不是吓大的,我倒要看看,最后你们怎么收场?
   

    借着夜色掩护,我暗暗取出四根银针,藏在手里,此物是抬棺匠的家伙什,又叫镇魂针,活人被扎,立见阎王!
   

    不多时,远处的黑暗中,又走来一道人影,那是个相貌平常的中年妇女,普通农妇打扮,手里却拿着根惨白的哭丧棒。
   

    中年妇女走上前,冲我们点了点头:“我来给沈老爷子送行。”
   

    我,道士和纸人张互相交换眼神,都没吭声,妇女话不多,丢下哭丧棒,轮着铁锨填土。
   

    这剧本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冷笑着扫视这些人,暗暗戒备。
   

    土地庙里的女声再次响起:“吊死鬼到齐了!”
   

    所有人都没抬头,各怀心事地干活,人多了,活干的倒也干净利索,坟土夯实,坟包修规整,砌砖,封口,立碑……早上六点不到,新坟已修建完毕。
   

    看着那新砌成的坟包,我心里涌出一阵恶寒,我把爷爷……葬在了黄皮子坟里。
   

    纸人张,道士和中年妇女依次上前,跪在我爷爷的坟前上香磕头,道士指着前方的老阴山,对我说:“沈少爷,你现在看。”
   

    我揉着眼睛向远处眺望,顿时惊的直流冷汗!
   

    夜里太黑什么都瞧不清,天亮再看,我一眼就瞧出,这里的风水格局,竟然是及其罕见的“宫女提灯”!
   

    老阴山三座主峰,纵横交错,分别形成了女子的头,身和腿,特别形成头部的那座主峰,峰顶有瀑布落下,恰似蒙着面纱的女子,整体构造像极了古代宫女,弯腰提灯的。
   

    一个好的风水格局,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浑然天成,并无区别,而宫女提灯的最奇特之处在于,白天灯灭,这里是极阴大凶之地,到了夜里,宫女手中灯一亮,格局又不一样了,进而形成了绝佳的阴宅宝。
   

    毕竟宫女夜行,才有提灯的必要。
   

    “从“宫女”的腰部,隐隐可见一条连贯的龙脉,直连山脚,形成了“灯竿”,而灯的所在,恰好就在山脚下,我们面前的这座土地庙!”
   

    我边比划,口中边喃喃道,道士笑着点头:“沈少爷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瞧出了此地的不凡,这宫女提灯的格局,是凶是福,全在于灯亮不亮啊。”
   

    道士指着前方的土地庙继续说:“宫女提灯夜行,夜里自然无妨,要是想白天点灯也不难,沈少爷若是找人修缮这土地庙,供奉香火,那……”
   

    我猛地醒悟,早在几十年前,土地庙还没荒废,那时每天上香的人可不少,当年此地的格局,大灯(香火)日夜不灭,风水极佳,后来土地庙荒废,香火断了,白天灯灭,才导致这里成了凶地。
   

    道士说的没错,只要修缮土地庙,白天也让它亮灯,那老阴山的风水,就等于是被盘活了。
   

    我收回目光,绕着坟包仔细观看,边走边道:“难怪黄皮子会选择这里安家,这种阴阳流转的格局,浑然天成,是绝佳的修行,养势之地。”
   

    “而且通过周围的草木走势,能看出,原先这里的黄皮子坟,大有起势的意思。”
   

    纸人张也点头道:“可惜了,黄皮子一家运势正旺,又占据了宝地,再过几年,说不定能修出点道行,却被你爷爷占了窝,一家子全被赶走,就连它养了那么多年的气运,也一股脑被霸占了,你说它气不气?可它没修出道行,不敢找你爷孙的麻烦啊,只好拿我的纸人出气了。”
   

    怪不得,黄皮子缠着我家不放呢,闹了半天,是我爷爷当强盗在先啊!
   

    纸人张怪笑:“我早说过,沈北斗的手段通天,不是咱们能揣测的,你爷爷这么做,还不全是为了你们沈家的气运?为了你这独苗能逢凶化吉?”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该走了。”
   

    不远处有颗老树,道士,中年妇女和纸人张先后来到树下,各自拿出绳索系成死结,上树,脖子放进了绳环里……
   

    “纸人张?你疯了?”我大吼着冲过去,事情发生的太过诡异,眼瞅好端端三个人,突然要上吊。那道士和中年妇女我懒得管,但纸人张知道我爷爷的死因,我必须拦住他!
   

    却不料先前的四个纸人一拥而上,牢牢将我按住,纸人张一声不吭,阴森地冲我笑了笑,右手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我被纸人按着动弹不得,当着我的面,那三人将自己吊在树上,只一分钟功夫不到,先后断气,我甚至听到了纸人张脖子断裂的声音。
   

    咔嚓!
   

    背后土地庙里又传来阴损的女声:“三个吊死鬼,裤腿直流水,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