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小说: 婚姻破裂后夫人失忆了作者: 裴怀瑾字数: 3516更新时间: 2021-09-25

  晏少卿一眼便注意到她头上的伤,心里一紧,开口却是稳的:“青……夫人可请了大夫?”
  
  话音落下,他看到床边的药,改口:“大夫是怎么说?可要紧?”
  
  鱼姒慢慢回了神,她望着他,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想起樱桃同她说的话。
  
  樱桃说她们不在家中,这里是临安,她成亲了,是随夫婿过来的。
  
  他可以径自入内室,又唤她“夫人”,想来他就是她的夫婿了。
  
  鱼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我真棒,居然把他变成了我的夫婿。她这么想道。
  
  一觉醒来忽然被告知嫁了人,她原本很生气。这怎么可能呢?她才十四岁,亲都没定过,能嫁给谁?况且就算嫁人,她也绝不可能离开云浮城、离开爹娘。
  
  嫁人就算了,还随着夫婿长住临安,人生地不熟,真不知她失忆前脑子里在想什么。
  
  现在,她完全懂了。
  
  鱼姒弯了弯桃花眼,眸中晶灿灿的,由衷道:“你就是我的夫君啊?长得真好看。”
  
  晏少卿一愣,她说什么?
  
  樱桃甫一进来就听见这句,也愣了。她家小姐不是忘了吗?
  
  抬头一看,那张已经不再稚嫩的脸上仍充斥着单纯无邪,看着确凿是忘了的。
  
  樱桃暂按下疑惑,将大夫的诊断陈述了一遍。
  
  晏少卿神色渐渐凝固,是他听错了么?什么叫瘀血阻了经脉,所以失忆?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失去记忆?这太荒谬了。
  
  他镇定抬眸,正对上她笑眯眯打量的目光。
  
  ……无须证据,他也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夫人历来沉稳,哪里露出过这般古灵精怪的顽皮神色?
  
  鱼姒见他看她,歪了歪头,又问:“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
  
  她还等着他的肯定回答呢。
  
  樱桃不忍卒视,接着解释:“小姐她只记得六年前的事,这几年间……是一概不记得了。”
  
  六年前,她应当才十四岁。
  
  可是她十四岁时,是这般活泼好动的吗?余光中的妻子忽闪忽闪着卷翘长睫,整个人散发着说不出的俏皮灵动。
  
  晏少卿意识有些错乱,他记得她一向是温和娴静的啊??
  
  见她直勾勾盯着他,还隐隐嘟起唇来,似有不满,晏少卿哪还顾得上别的,继续问起情况来。
  
  鱼姒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樱桃一点点交代医嘱,不由得又托腮。
  
  他皱眉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哦。
  
  樱桃在心里数了数,确认都讲完了,正要退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鱼姒的视线被挡住,顿时回神,看到樱桃又端起药碗来,连忙退到床里头,目露警惕,坚决抗拒。
  
  “小姐,再耽搁药要凉了。”樱桃道。
  
  鱼姒见招拆招,娇蛮道:“凉了那就不喝了嘛!”
  
  “……”樱桃隐隐无力,对上不讲理的小姐,只能威胁,“小姐,凉了只会端回药炉再热一遍,不管怎么样,药是一定要喝的。”
  
  鱼姒忿忿蹙眉,控诉:“樱桃,你现在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你从前明明很好说话,也很听我的话!”
  
  樱桃:“……”
  
  她从前当然听话,可现在的小姐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不强硬怎么行?
  
  晏少卿将主仆二人的僵持不下尽收眼底,认知哗啦啦崩塌。
  
  这胡搅蛮缠的躲药姿态,与他才垂髫的小侄女如出一辙。
  
  他望着丰肌弱骨却神态稚气的妻子,依稀记起深秋她偶染风寒时一勺勺面不改色地用药,还能温声宽慰他很快就会好,让他不要担心。
  
  不是不能理解……她如今以为自己年纪还小,小孩子总是怕苦的……
  
  晏少卿神色恍惚,勉强好找了托词。
  
  事到如今,他终于有了些妻子出了意外的实感。如若不然,她此刻该安静用药,然后又拿出和离书来,请他签字。
  
  晏少卿想到这里,神色微黯,和离书……
  
  “夫君!”鱼姒灵机一动,眼巴巴看向站着的男人,声音娇俏讨好,“我要夫君喂我!”
  
  樱桃微愣,也跟着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迎着希翼的目光,心中微动,探手应下:“我来。”
  
  房中只剩两个人,炭火很足,温暖如春。晏少卿将药放下,先解下了大氅。
  
  鱼姒看着他自若的动作,后知后觉有一些害羞。
  
  虽然只是脱个大氅,但那也是宽衣解带,她云英未……不对,她已经嫁人了。
  
  突然有了个夫婿,她还很不适应呢。
  
  鱼姒兀自扭捏着,完全忘了她先前贼兮兮的打算,直到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捏着汤匙喂来,她甚至还下意识张口咽下。
  
  “咳、咳咳!”鱼姒被苦得皱起脸,眼里泛起水光,满满控诉望向罪魁祸首。
  
  晏少卿竟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放轻了声音:“青娘,乖,先喝药好不好?”
  
  清润如玉的嗓音配上这样体贴宠溺的哄,鱼姒差点就晕头转向了。
  
  “可它真的很苦啊!”她舌根现在还苦着呢!
  
  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好像这碗药十恶不赦一般,晏少卿也硬不下心来强逼她喝,只好退一步与她商量:“那青娘要怎样才肯喝药?”
  
  鱼姒这才想起自己的打算,她转了转眼珠,左顾右盼,撒娇浑然天成:“好夫君,青娘实在喝不下,先搁下好不好?”
  
  从未有过的娇声软语让晏少卿头皮发麻,手一抖,药碗差点跌了。
  
  怎么不说话呢?鱼姒感到奇怪,她悄悄抬起眼,却看到她的夫君俊脸微红,还有些错愕窘迫。
  
  面皮真薄,鱼姒暗笑,佯装未觉接着撒娇,声音甚至变本加厉的娇柔:“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夫君夫君夫君——”
  
  晏少卿红着脸,仓惶把药碗放下,无声落败。
  
  他一贯知道他的妻子好看,可往常、往常她说话温声款款,娓娓动听,哪里有过如此刻般的娇软撒娇?
  
  她顶着出众的容颜,用着那样的嗓音,从前的得体大方尽数无踪,眼波流转间一派楚楚动人,任谁能招架得住?
  
  鱼姒托着腮,看着她的夫君兀自红着脸满面混乱,心里却已顾不上什么药了。
  
  他真是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从发丝到眉眼,简直无一处不在勾动她的心弦。
  
  无一处不让她喜欢。
  
  真好,这是她的人。
  
  “夫君?”她掩住笑意开口。
  
  晏少卿微僵,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些,镇定自若地颔首:“我在,青娘有哪里难受么?”
  
  得知她受伤,他挟风披雪赶回来,焦急与惊慌是做不得假的。听着樱桃的陈述,他紧皱眉头,她撒娇避药时,他也耐心哄她,现在她唤他,他又体贴关切。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夫妻感情应当是很好的。
  
  鱼姒觉得她真是走了运了,她眉眼弯弯,凝望着他:“没有啊,只是想唤你一声。”
  
  她如瀑黑发披散在肩头,乖巧坐在床上,神色温软,笑意盈盈,看着他时专注极了,以致眸中有细碎的光,熠熠生辉。
  
  这让晏少卿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夫妻恩爱甜蜜,从来如此。
  
  只是转瞬,他清醒过来。
  
  那一声带着倦意的“后悔”犹言在耳,和离书行文流畅,不见半分滞涩,她起身去拿笔时,是那么的坚决。
  
  她甚至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在看回家的车马。
  
  脉脉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的眼底单纯又澄澈,一看便知年岁还不大,是个小姑娘。
  
  与他掀开盖头见到她的第一眼几乎一模一样。
  
  晏少卿心中清楚,她这般亲近自己,恐怕还是失忆之故。才十四岁的小姑娘,一朝醒来人生天翻地覆,惶恐之下除了“夫君”还能依靠谁呢?
  
  若有一天她恢复记忆……
  
  “夫君?”她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啊?”
  
  晏少卿敛起心神,淡淡一笑,温声道:“没什么。”
  
  鱼姒才不相信他,他刚刚满脸深沉,甚至还有些悲戚,一看就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唔……夫君,我饿了!”她岔开话题。
  
  果然,他看了看时候,让人摆早膳了。
  
  我可真体贴,鱼姒美滋滋地想。
  
  樱桃进来,一眼便看到一旁的药,不由得深吸口气。这夫妻俩单独待这么久都干什么了??说好的喂药呢??
  
  问也不好问,她径直到鱼姒面前,微笑:“小姐,药得空腹喝,您再耽搁,就只能饿着了。”
  
  鱼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樱桃!你怎么这么残忍!”
  
  “奴婢只是为了您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
  
  晏少卿听着她们主仆俩从未有过的扯皮,不由失笑,他视线不经意从案几上略过,却是一滞。
  
  那熟悉的空白信封,三天前他才见到过,这几日一直在他脑海里环绕,半点也不让他好过。
  
  晏少卿侧过头,她为了负隅顽抗,已经躲到了床脚,看不清身影。
  
  冲动领先了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两步便到案几边,将那封和离书收入袖中。与此同时,她可怜兮兮探出脑袋,向他求助:“夫君,你看她!”
  
  陡然加快的心跳不安生地鼓噪着,晏少卿看着她全然依赖的神情,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一点也不想和离,他们成婚五年,相敬如宾,连争吵也没有过,他们明明可以白头偕老。
  
  他本来已经准备放手,可她失忆了。
  
  卑鄙无耻、趁人之危,他认,只是要他现在把这封和离书交到她手上,他做不到。
  
  晏少卿自若看过去,对樱桃道:“药煨着吧,木檀有事寻你,你先去。”
  
  樱桃下意识感到不对劲,只是旁边鱼姒灿烂笑起来,一个劲儿推她:“是啊是啊,你先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等她端着药出去,鱼姒冲晏少卿一眨眼,声音甜得不得了:“我就知道夫君疼我!”
  
  她这是误会了……晏少卿心知肚明,却不敢看她眼睛,也起身:“青娘好好歇着,我去看看早膳如何了。”
  
  鱼姒微愣,不知为何,她竟从他离去的背影看出了仓皇之感。可能是看错了吧……
  
  晏少卿到了外面,果然见到木檀与樱桃面面相觑,他摒退木檀,声音微沉:“青娘如今有伤在身,和离一事,你当知道能不能说。”
  
  樱桃一凛,余光瞥到从未见过的端容肃目,一时竟也没怀疑他这话的动机,心里衡量起来。
  
  大夫是说了受伤的脑袋不能贸然受,小姐如今显然对这个夫婿甚为满意,兴许心里已暗生情愫,若叫她知道他们本是要和离……
  
  晏少卿给足她思虑的时间,道:“他日青娘若是记起,是和离还是怎样,我自然配合。但是现在,我就当没有这回事,你不要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