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全文

                            倪星亦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
吃完早饭后，她看时间还早，便回了房间。
倪星亦在国外自己照顾自己惯了，没什么娇气的习惯，回家后，房间一直都是自己收拾的。
阿姨只一天隔一天进来帮她进行一下彻底清洁。
倪星亦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刚要去叠被子，视线余光里，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一隅的那朵黄玫瑰。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黄玫瑰失去了大部分水分，虽还是倔强维持着原先的形状，但看起来终究焉巴巴的。
倪星亦拿起玫瑰，将它丢到垃圾桶里。
松手的瞬间，眼前突然映出那一晚，沈屹那修长好看的手，握住这朵花枝干的画面。
倪星亦的动作就顿住了。
她最后还是没将玫瑰花扔进垃圾桶里。
倪星亦心头莫名焦虑起来，在房间来回走了几圈后，拿起手机给裴清梦打了个电话。
“那天你是真有事提前走了？”
裴清梦正睡得，突然被惊醒，懵的厉害：“哪天？”
“就你和我一起逛街，撞见沈屹哪天。”
“这都多少天之前的事情了……”裴清梦边打哈欠边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倪星亦说：“你之前说的好像没错。”
“嗯？”
“我觉得沈屹他好像……”裴清梦又对着电话打了个哈欠。
倪星亦好不容易鼓起的劲就这么被裴清梦一个哈欠给吹散了。
她抿了抿唇，觉得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倪星亦久久不说话，裴清梦声音总算清醒起来了。
倪星亦垂下眼：“没事。”
沈屹昨天说的后悔，应该是特指“婚约”那件事。
如果说只是为了让她答应联姻的话，有必要搞得这么暧昧吗？
难道说，沈屹就是这种会玩暧昧的人？
“星亦，我的小星星，你别话说一半呀喂——”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倪星亦揉了把头发，无视掉电话里裴清梦的叫唤，按断电话。
·
早上起来还说要等妈妈回家的某位小姑娘，接到好友来电后，便高高兴兴带着张嫂出门了。
章灵走后，时间也快到可以探视的点了。
倪星亦叫来司机，出发去医院。
路上的时间里，她打开邮箱，将乌韵发过来的照片下载了下来。
昨天虽然只吃了其中的一部分，但也足够她根据照片，先写一些初尝感想了。
快到的时候，倪星亦又给苏阿姨打了个电话。
面对她的询问，苏阿姨吞吞吐吐的，最终还是把住院的楼层床号告诉了她。
倪星亦站在大厅电梯旁，看着苏阿姨说的那个楼层，心口微沉。
这一层楼，她很熟悉。
六年前，她曾在那里经历过人生最灰暗的时刻。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再次看到那几个字眼，身体都依旧能感觉到那个时刻带给她的冰冷。
肿瘤科。
怪不得章佳璇那么瘦，整个人看上去气色那么差，原来——
倪星亦对自己这位继母观感并不好。
不止她，整个倪家，包括嫁出去的卓美华一家，都很不喜欢章佳璇。
据说她当初和倪凯是青梅竹马，却在两人谈婚论嫁的时间猝然离去。
十几年后，倪星亦母亲过世，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再次出现。也不知道倪凯到底怎么想的，最后还是力排众议，和她结婚了。
倪星亦小些时候，觉得这事难以接受，还为此质问过父亲。
她那时候一直都觉得，母亲刚过世，父亲就再婚了，这是对母亲的不敬重。
倪凯只回了她一句话：人生有很多无奈。
到底是什么无奈，倪凯却再也不肯说了。
“小倪。”
倪星亦回头，见一穿着白大褂的高大医生快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当初母亲的主治医生，沈文正。
“沈主任。”
“还真是你。”经年未见，沈文正看到倪星亦，有些高兴。
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散了：“来看你继母？”
倪星亦点点头。
沈文正叹了口气：“她去做检查了，等下还有治疗，不方便探望，你过两天再来看她吧。”
倪星亦双唇颤了一下：“她很严重吗？”
沈文正定定看了她几秒，随后说：“你跟我来。”
他带倪星亦进了办公室，将一摞病例递给她：“不能说很严重，但是情况不算乐观。”
见倪星亦脸上露出阴霾来，他语调微转：“但是也不用太担心，这些年医疗发展迅速，我们也比那时候多了很多应对治疗手段，还是很有希望的。”
沈文正这人从不说虚话，听他这么说，倪星亦微微点头。
她将病例还给沈文正，视角余光里看到沈文正夹在台面玻璃下方的一张照片。
“这是——”
沈文正看过来：“我侄子沈屹，是不是很帅？”
这是一张沈屹年纪更小一些时候的照片，看起来应该是高中模样。
照片里，男生站在医院门口，眉眼清冽，唇畔带着轻柔的笑意，整体给人的感觉，与现在完全不同。
“说起来，他也是你们学校的，我记得比你大两届来着，你见过他吗？”
“在学校？”
“嗯，”沈文正说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见过也忘了吧。”
倪星亦又看了一眼照片。
她应该是没在学校见过沈屹的。
为了升学率，高三是单独划分到另外的校区的。
但是——
在看到这张照片时，那种突然而至的熟悉感，又让她开始怀疑刚才的想法。
难道她以前高中时候，见过沈屹？
怪不得——
沈文正开口，打断了倪星亦的思绪：“虽说他现在也是个霸总了，但其实，当初他的愿望是当个医生。”
倪星亦立刻睁大的眼睛：“医生？”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之后，从外被推开，露出一张倪星亦意料之外的脸来。
来人看到倪星亦在这，也有些意外。
沈文正哈哈笑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说着起身，打开一旁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包药来。
“他来替他爸拿药。”
得知倪星亦和沈屹原来是认识的之后，沈文正便拉着两人在办公室里一起喝了杯茶。
既然见不到章佳璇，将茶喝完后，倪星亦便准备回家了。
与沈文正告别的时候，沈文正转向沈屹：“小屹，帮我送倪小姐回家吧。”
倪星亦刚想说不用，沈屹已抢先一步：“好。”
两人并肩出了大楼，徐步往前。
这个点，正好是门诊病人最多的时候。
沈屹来得晚，车停的比较远。
“刚才我听沈医生说，你以前的梦想是做个医生。”
“是。”沈屹说。
倪星亦脚步微缓：“那你是因为家里原因，最后放弃了吗？”
沈屹摇摇头：“不是。”
倪星亦诧异看向他。
这段时间的接触，沈屹给她的感觉很沉稳坚定。
这样的人，按照来说，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
“因为我发现，我没办法对坦然面对死亡。我想过，如果我在乎的人，因为我个人能力不足的缘故过世，我会非常愧疚。”
倪星亦微微睁大眼睛。
沈屹竟会有这种想法，这可是沈屹诶，别人口中，傲慢自信至极的男人。
沈屹朝她微笑了一下：“所以，我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庸俗的决定，继承家业。”
“这样的话，至少我有能力，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提供足够的资金和背景支撑。”
倪星亦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很多影视剧里都会用到的：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钱。
想到沈屹的话和这句话相似，倪星亦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她很快收了笑，抬眼就看到沈屹正看着她。
倪星亦慌忙别开视线：“其实，我也想象不了你穿白大褂的样子，你还是……现在这样更合适。”
沈屹很轻地笑了一声：“是么？”
“嗯。”
倪星亦点头。
然后在脑中脑补了一下沈屹穿白大褂的模样，想着其实也没有很违和。
好看有气场的人，穿什么在哪里，都很合适。
到达车旁的时候，倪星亦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会用这种频率发信息的人，她只认识一个。
拿出一看，果然是裴清梦，而且给她发的都是语音信息。
倪星亦皱了下眉。
按照这位大小姐的习性，若不理会直接挂电话过来。
倪星亦只得将她的第一条语音转化成文字，看看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裴清梦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还在做什么别的，这一句转化出来的文字，倪星亦来回看了好几遍，都没能看明白。
倪星亦抬头看了眼。
沈屹比她更快些，已经站在副驾驶座旁开车门了。
裴清梦没事也不会说什么与他相关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倪星亦点了点那条信息。
“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说，你觉得沈屹喜欢你？”
裴清梦嘴里不知吃着什么，声音有些含糊，但倪星亦还是听清楚明白了。
她脑中瞬间空白一片，足愣了好几秒才恢复过来，匆忙抬头看向沈屹。
两人之间有些距离，沈屹应该没有听到。
对，一定没有听到!
下一秒，男人一手撑在车门上，缓缓转过头来：
“沈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