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在线阅读全文

小说: 民国大佬的咸鱼太太作者: 南朝北阙字数: 2921更新时间: 2021-01-29

  弛州隐隐地不太平,不只是众多平头老百姓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日子又没了,就是身在石墙高楼内的达官显贵,也一样有此担忧。
  
  戴舒彤拿着剪刀,兀自在小阳台前修剪自己种的花,听到下人们偷偷议论,眉心禁不住皱起来淡淡的褶痕。
  
  她这精心养的茉莉花,才刚刚打上了花苞,眼瞅着就要开了,这弛州真要乱起来,岂不是可惜了。
  
  戴舒彤想得前后不着调,也没有半点该有的恓惶。
  
  她照料完了自己那一阳台的花,就折回了楼上,然后看见她妈在房间里收拾着两个大箱子。
  
  “妈你干什么?”
  
  风韵犹存的十九姨太抬头看见她,赶紧把她拉了进来,关门的时候还谨慎地看了看走廊前后。
  
  戴舒彤看她做贼似的,也没开口问,等着她自己说。
  
  十九姨太指着自己精心打包的两个大皮箱,问:“值钱的我都装进来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戴舒彤虽还未明她妈这么做的原因,不过还是认真地摇了摇头。
  
  十九姨太见状,这才把皮箱锁好,随后又推回了床底下,看闺女那副还不知道天要塌下来的无谓样子,道:“弛州要乱了,不得提前准备准备。”
  
  “风言风语的,真假还不知道呢。”戴舒彤坐到床上,卷着自己保养得油光水滑的头发,面上风轻云淡的。
  
  十九姨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戴舒彤这么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由咬牙戳了她一指头,“未雨绸缪懂不懂?难不成等枪口抵到你脑袋上了,你才想着跑?”
  
  这话倒也没错,戴舒彤想着戴公馆这些年的情况,早也想带着母亲找处安静地方另谋生路,也许这是个机会。
  
  戴舒彤摩挲着手上打造得纤细精致的银手镯,道:“该多买点金银玉器。”
  
  十九姨太跟女儿一条心,转瞬就明白了她言下之意,一拍手道:“是该多买点!”谁知道这形势一变,现在流通的纸片子还能不能用,她可是吃过教训的,“赶明儿我就找处地方,先埋一些起来,也省得都带着累赘,等形势稳定了,还能挖出来。”
  
  戴舒彤时不时地出谋划策一下,半点不觉得她妈身为戴公馆的姨太太,形势不对优先想着弃家跑路有什么不对。
  
  毕竟在这戴公馆,最不缺的就是姨太太。要不是因着她,她妈这十九姨太或许都排不上号。
  
  可换言之,她这个戴公馆的九小姐,也并非天生就金贵。
  
  说起来,还是托了时固的福。
  
  想到这个年龄上算自己弟弟,身份背景却均不详的人,戴舒彤的思绪由不得又飘回了以前,左思右想起来。
  
  除了时固这个名字,戴舒彤可以说对时固一无所知。当年她也才十三,在一个雷雨夜,她父亲带着时固回来,个头不大的少年,不知怎的浑身是血,眼神就像磨掉光辉的玻璃珠子,空洞洞的。
  
  这事在戴公馆里丁点波浪都没掀起来,她父亲戴应天也只是无意看见了下楼喝水的她,所以才开了尊口,说要和弟弟和睦相处,好好照顾他。
  
  家里的姨太太一向多到数不清,她妈也告诉她,以后没准还有十九、二十九小姐,所以戴舒彤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弟”并没有多好奇,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呗,反正这戴公馆她是无足轻重的。
  
  说来也奇怪,戴公馆出生的女孩本来不少,却没有多少活到成年。到后来,也只有五姨太生的大姐,刚满十八就远嫁他乡了,家里就只剩下戴舒彤。
  
  戴舒彤形单影只的,一来二去倒跟时固越处越像亲姐弟。也连带着,有时固的存在,她才能被父亲记在眼里。
  
  戴舒彤一早就知道父亲重男轻女,时固虽不跟他姓,也不叫他爹,可每每见着了,她父亲脸上都是不多见的欣喜。
  
  尤其时固越来越出息,父亲逢人都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戴舒彤是无所谓,反正她毕生的心愿就是当一条咸鱼,在花园里翻来覆去地晒太阳。
  
  可能因为这辈子投胎的时候忘记喝孟婆汤了,在戴舒彤这短短二十二载生命中,时有许多不该有的记忆翻出来,便是足不出户,也比旁人多了重眼界,加上生就天塌下来高个顶的性格,越活越像尊佛了。
  
  时固好像也不在意。
  
  戴舒彤从没听到过时固如何亲密地称呼她父亲,人前用的最多的就是“您”和“戴叔”,在她跟前则是直呼其名,要么就叫“老头”。
  
  戴舒彤猜想她父亲大概是不知道时固的两面派,不然岂会这么多年都其乐融融的。
  
  思绪不经意地从久远又飘了回来,戴舒彤从她妈嘴里听到时固的名字,眼底的恍惚之色才褪去。
  
  “你跟时固关系还好,回头能不能问问他现在的情形?”十九姨太左想右想,觉得时固还算根能抓的稻草。
  
  戴舒彤嘴上应着,心里却是不问都知道答案。
  
  即便这弛州真要塌了天,时固也一定会说他会顶着。
  
  这人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自信。
  
  时固不是戴家的人,自然也不会住在戴公馆。
  
  只不过戴应天当初想着,自己总算长辈,又将他一个小孩子救回来,以后由他养着天经地义。在外人眼里,时固也一直算作戴应天的半子,哪里管他本人同不同意。
  
  可时固跟他的名字一样,固执得很,能主事后就分出去了,平时也鲜少回来。这段时间弛州事冗,戴公馆才多见他身影。
  
  时固回来之时,戴公馆已经是夜深人静。
  
  他没让下人多费事,自己去了后侧院,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在走廊拐角的房门口停了下来。他举着手顿了片刻,最终没有敲门,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小包东西,挂在了门把手上。
  
  时固拎着外套转身下楼,路过小阳台的时候,却听到里头有点动静。
  
  想着这屋里也不会有多余的人,他脚步一折拐了。
  
  浅淡的月光铺洒在阳台里,戴舒彤披着一背的头发,身上的裙子白得发光,一眼看过去实在有些瘆得慌。
  
  时固倒觉得挺养眼,倚在一旁看她把那些花盆搬来搬去,轻轻笑言:“大晚上的,你搬它们出来晒月亮?”
  
  时固的声音对于戴舒彤来说太过熟悉,这里除了戴公馆的下人,也就他常来。她没有丝毫受惊的反应,反倒生出一种可以倾诉的安逸。
  
  大晚上出来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可见戴舒彤是多少个舍不得,她便直问了时固如今的局势。
  
  时固便也没着急走,直接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道:“放心,一切有我。”
  
  戴舒彤听到这意料之中的话,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时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到她脸上的笑靥,便问:“笑什么?”
  
  “笑你说的跟我想的一样。”
  
  “心有灵犀?”时固眉峰略挑,微扬的唇角也变得好看起来。
  
  戴舒彤没再接话,转身看向时固,记忆中尚且年幼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长手长脚宽肩窄腰的,坐在那里就不容忽视,逼仄得她养的那些小花苗好像都无立足之地。
  
  戴舒彤看到他身上原本整齐的衣服翻出来一丝不羁,便道:“这么晚怎么想到过来?”
  
  “看看你,顺便有事。”
  
  戴舒彤觉得他这先后顺序有点不对,但还是笑得欣慰,这不是亲弟弟的弟弟,倒也算没白疼。
  
  “想必明早父亲找你有事,早些去睡吧。”
  
  时固听话地点点头,起身走近了些,看了几眼她满背的头发,忽然扣着她头顶尽兴揉了两把,反过来叮嘱:“你也早点睡,小心头秃。”
  
  戴舒彤顿觉自己头发根要炸起来了,挥开他的手,本来俏生生的瓜子脸,都有点鼓了起来。
  
  时固没忍住,又掐了她脸蛋一把,在她反应过来之际,就插着兜在门边了。
  
  戴舒彤念叨了几句“熊孩子”,又忽而听到他喊自己:“九九。”
  
  “叫我姐姐!”戴舒彤郑重重申。
  
  虽然她知道时固不会听,这小子从来不正经叫她姐姐,哪怕自己比他大三岁。
  
  俗话说三岁一代沟呢,论辈分也是有的。
  
  时固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不屑,甚至故意忽略这句强调,“九九,回头你跟十九姨搬出去吧,我给你们找地方,安全点。”
  
  戴舒彤听到这话,没顾得上再计较称呼问题,愣了一下道:“真要乱了?”
  
  “乱是会乱,不过能控制。”时固见她没有明确拒绝,便当默认了,想着明日就安排下去。
  
  戴舒彤随后回了房,看到门把手上挂的布包,解开来看到里面的花种子,不由琢磨起时固的话来。
  
  那话说得,好像他能控制局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