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全篇章免费阅读

小说: 小媳妇(宋疏临姚善善)作者: 澹澹字数: 3567更新时间: 2020-12-14

                            “宋少卿……”善善心虚唤,可刚一开口嗓子就干得破了音,几位小姐窃窃掩笑。
宋疏临也笑了。“原来你是这般揣度我的啊!”
“可不是,小人之心!”褚三小声嘟囔了声。
这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表达出了情不自禁的愤懑,也让宋疏临听了个真切。
宋疏临抿唇轻笑。
这一笑如同认可,小姐们竟活跃起来,“恰到好处”的咕哝声此起彼伏。
“人都说心里有什么看到什么,她如此诋毁少卿,心里不定多腌臜呢!”
“就是说么,人家少卿心胸坦荡,岂会如她那般狭隘!”
“以人家能力地位还用得着尚驸马!”
……
得,自己揶揄她们那点话,这会儿一股脑地都还回来了。
善善一口口地沉气。
宋疏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就赶这个节骨眼——
诶,不对啊,他怎么来了?宋疏临最不喜这场合了,什么新婚做寿升迁百岁的,他一概是礼到人不到,连爹娘做寿兄长大婚他都敢缺席,何况是来平日无甚交往的恭顺伯府?不过也不一定。说是不参与,前世外祖母温氏过诞辰,年年属他最积极,净可着老太太心意来,哄得老太太待他比亲外孙还亲……
“小侄女。”
头顶低磁的唤声将善善思绪扯了回来,她连下仰头,再次撞上了宋疏临清幽的墨瞳。
他还站在她身后,双手反剪低着头。视线交织,他轻笑隐隐,眸光荡漾,冷清清地似月光,却是那夜让善善心动的月光……
“小侄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声音不疾不□□润得似珠玉划过,一贯的慵然轻佻。这声音越来越近,近得善善似乎感觉得到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在耳边缭绕,“我究竟为谁入水,你不清楚吗?”
他柔声问,却也是“恰到好处”的音调,还没待同样闻声的小姐们反应过来,他轻拍了拍善善的头,又朝她手里塞了什么,无视一众人转身退出了花厅。
善善下意识捻了捻指尖,触感温凉,是个清润的白玉小药瓶。
他给自己送药来了……
寿宴终于开始了,大家各就各位,然几位小姐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善善,眼神说不出的酸。
“我究竟为谁入水,你不清楚吗?”
宋疏临这明明是话里有话么。不为公主还能为谁?为姚善善?
她们才不信!
可不信归不信,那温柔的话语和亲昵的动作还能有假?
还有那声“小侄女”。
他真把她当侄女?
怎么可能,那只不过是句调侃而已!
甚至是他对小姑娘的“温柔”,也无非就是心血来潮的戏弄罢了。
如是想,小姐们暂且释然,于是看向善善的眼神又带了难掩的蔑意……
其实也不怪小姑娘们会这般想,别看她们一个个为宋疏临揪心揪肺的,若真提嫁没几个敢出头。
不是她们爱慕不够,而是勇气不足。
女人有白月光和朱砂痣之分,男人亦然。宋疏临便是颗朱砂痣,他桀骜疏狂,不受拘束像匹驯不服的马,这对姑娘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无以抵抗魅力,何况他还是匹俊气逼人出身高贵的“宝马”。
一遇宋郎误终身——对他,没个不沦陷的,哪个姑娘不幻想和他一起挑衅世俗礼教,感受那种“堕落”的,爱得炽烈惊艳呢?
想,但做不到。
因为他是驯不服的,这种人天生不安分,既多情又无情。
风月之所,烟花之地,哪瞧不见他?说留恋都不为过。如今连这都满足不他了,前儿个不是又坐实了他喜男风的癖好!好美色不是事,大宅门里的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关了门那都在眼皮子底下。
可这位爷,关得住吗?
就没有收得住他心的!瞧瞧瑞亲王郡主,娉婷端庄,秉节识礼,终了不还是没入了他的眼,伤得人家如今还没缓过来呢!
千金小姐视而不见,倒是乐坊里的女先生,他能为其调琴献茶;名门闺秀避而远之,街巷里的绣娘卖花女,他却温柔以待……
其实前世的善善也是这么想他的。
善善知道自己父亲对母亲的那种专一难得,所以她不求同未来夫君情如鹣鲽,只要相敬如宾便好。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嫁给了和理想完全不着边的宋疏临。
他带着她玩带着她疯,不顾礼教的劲儿倒有点像父亲姚项以,两人不知觉中还真养出了默契。可夫妻那点事,她是真拿他没辙……
起初她还担忧收不住宋疏临的心,到后来她是日日盼着他出去撒欢,可别再折腾自己了。
他对那事极有热情,还恬不知羞地说是修炼什么“采.战之术”!
敢情自己是他残炉药渣呗,气得善善没少挠他,挠不过就咬,咬不过就求——
“六叔,求求你……”她泣声央求,潮.红的小脸汗津津的,像润了朝露的海棠。
宋疏临顿住。
终于得了丝,善善大口吸气道:“你纳妾吧,只要你喜欢,纳谁都行,纳几个都行!”
他惊讶浅笑。“这么贤惠?”
她连连点头,软糯糯的都快哭出声了。“……我要捱不住了。”
这话一落,宋疏临笑得更欢了,结果却吐了句:“不纳。”
“宋疏临!”她厉声喊道,可忿忿的尾音却被他一个顶了回去。这种事她根本赢不了他,于是只能服软哀求,“六叔,你不是要修炼么,别总可着我来啊,换换人不好吗?”
“不好。”他继续着。
“为什么呀!”她无奈问。
他又停了,捧着她小脸拇指在她滑腻的皮肤上细细摩挲,黑眸幽深,像有什么被压抑的情绪在暗涌,直勾勾地把她魂都要吸,盯得善善心莫名乱起来,不敢再对视,直到一声笑音响起:“换了就不纯了啊!”
善善:……
于是她一口咬住他下巴,再没松口——
前世宋疏临下巴上时不时便会带点伤,都是她咬的,有时他极尽温柔她还是会咬,被他纵容得这似乎成为了她表达方式的一种,喜欢或不喜欢,她都会用这种原始的动作来传递……
舌尖下意识过牙边,善善蓦地回神,抬头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她在找宋疏临。
不知是不是前世的感应作祟,不管宋疏临在哪她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看到他。此刻,他正端坐在正堂的宴桌前,面色冷清地听身边人说话,好似察觉了什么他蓦然抬眸,迎上了善善的目光。
他清冷不减,似又多了几分深沉,看得善善心头一凛,刚要说什么目光又被他身边人引了去。
那是她的婆婆,魏国公夫人钟氏。
她也来了?
想想也是,公府和伯府也算世交,当初老恭顺伯随先帝江慎打江山,为其出谋划策,和年轻有为的魏国公搭档,所向披靡,只可惜江慎刚称帝老恭顺伯便离世了。魏国公缅怀故人,便对伯府一直很照顾。
见儿子抬头,钟氏也跟着望去,和善善四目相对。
前世的记忆翻涌,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善善心头堵得难受,她双唇翕动,“母亲”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却被钟氏一个冰凉的眼神打了回来。
钟氏轻咳了几声,抿了口茶,身边的伯夫人好似和她说了什么,她只是淡淡颌首。
她果然还是记忆中那般威严。
整个魏国公府,善善最怕的就是她。
这位婆婆,从不偏袒,对儿子如何便对儿媳如何,连受罚都是一样的。
善善记不住自己和宋疏临一起被罚跪祠堂多少次了,更别提什么抄书背女诫做女红了,甚至还罚过她和下人一起择茶、剥蟹黄……那一手腥,三日都没洗下去。
她大概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吧。两家门第本就有差,而善善也非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尤其父亲被诬陷,她又成了罪臣之后,这样的儿媳怕没人会喜欢吧.
生活如此,善善怎会不怨,可她也只敢把气撒给宋疏临,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父亲入狱后,钟氏就没给过她一张开晴的脸,整日乌云密布,不知哪刻就要爆发。善善过得小心翼翼,可麻烦还是来了。
一日清晨,宋疏临前脚刚走,刑部后脚就来“请”人了,要带善善去衙署问话。
是的,他们要带的是姚项以之女姚善善,而不是魏国公府的六夫人。
善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一趟只怕有去无回。
善善不出,官差便不走。小丫鬟急得要去追六爷回来,善善默然摇头,刑部早就谋划好了,他们趁这个空档来就是要甩开宋疏临的庇护。
该来的早晚要来,善善紧张得手脚冰凉,还是咬着牙去了前院。
就在她要跟着官差迈出二门的那一刹,魏国公夫人来了,还没等善善开口,她指着她喝道:“你敢迈出一步试试!”
善善惊住,却片刻恢复镇静,从未如此郑重地对钟氏施礼,隐忍应:“母亲,我知道这段日子因我父亲的事没少给魏国公府惹麻烦,我不离开公府他们便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成为挟制公府的理由,儿媳不愿再连累公府,这便随他们……”
“公府何时轮到你做主了!”钟氏又是一声呵斥,语调不高,却足够威严。
善善心猛地一颤,竟无言以对。
同来的刑部郎中脸色越来越差,善善不想再惹麻烦,硬着头皮迈了出去。
“敢忤逆长辈了?杜嬷嬷,带六夫人回去抄写《女则》,让她明白什么是‘孝’!”
钟氏平日身子骨不佳,那日却不知哪来的气力,将全场人都震主了。杜嬷嬷应声请六夫人离开,善善不敢违抗,只得跟着去了。
那日善善被关在小祠堂抄了整整一日的《女则》,寸步未离,傍晚宋疏临来找她时才知道,为了带她走连刑部侍郎都亲自来了,奈何国公夫人坐镇客堂,任他们如何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放人,周旋了整整一日,直到宋疏临回来他们不得不悻悻而去。
劳神整日,钟氏当夜便病倒了,躺了两日才缓过来,善善去道谢时钟氏只是冷淡的回了句:“我不是为你,我是为公府。还有你记住,魏国公府的人不是谁想请便能请的。”
那刻善善才明白,钟氏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外人,她说是为了公府,若真为公府把自己推出去和姚家撇清关系不是更好。
从那开始无论钟氏如何严格对她,她都再无一声怨言。只可惜她领悟得太晚,转年第二个春天钟氏还是没捱过去,走了……
善善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国公夫人的眼神再次扫过,瞧见激动的小姑娘不由得怔了下。
善善赶紧窘迫地挪开目光再次投向宋疏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